話一出口,房間里詭異地安靜了幾秒。
陳虎下意識偏開臉,沒去看此時十七臉上的表情,只又一次在心裡很難受地嘆了口氣。
和徐章他們說歸說,但其實陳虎這幾天每次看到十七坐在那兒沉默地抽煙時,都會覺得胸口堵得發慌,會想到那個被一遍又一遍重複播放的虐待視頻,想到那天凌晨,在別墅陽台上坐了幾個小時都沒起過身的影子。
以前陳虎總把“段小姐”這叄個字掛在嘴上,是為了讓他們頭兒能高興些,實際上心裡並不太看好他們,甚至私下時常對十七這個不合時宜的“軟肋”感到煩悶擔憂。
干他們這一行的總歸是在刀口舔血,手裡的勢力再大也沒辦法保證自己這輩子都不中招,要麼把軟肋藏得誰都找不到,瞞天過海,要麼就自己親手割了以絕後患,否則這條軟肋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定時炸彈。
陳虎原本是這麼以為的,事實上也如他所料地那麼發生了。
但偶爾,只是偶爾。
陳虎還是真心的,帶著一點懇切期盼的,希望段小姐能真的和他們頭兒永遠在一起。
十七沒什麼特別反應,語氣平平地問,“給了嗎?”
護士連忙搖頭,“沒給。”
她有點緊張,不敢抬頭直視十七,也不敢再多說其他。
十七看了會兒她才道:“出去吧。”
導醫和護士都關門離開了。
陳虎剛想說點什麼,就見十七拿起手機在給誰發語音,讓人把給606號病房查房的護士換掉。對方大概是以為出了什麼紕漏,嚇得連發好幾條消息,手機一直震動,十七回復了句“可以”后便沒再去碰手機。
陳虎忍不住問,“頭兒,那小護士怎麼了?”
“撒謊了。”
十七閉眼坐進沙發里,眉心微微皺起,用力摁了好幾下鼻樑,陳虎知道他這是煙癮犯了在忍著,心裡又嘆了口氣,臉上沒表現出來,“她偷偷給段小姐拿了葯?”
“嗯。”十七手放下來,“我讓人換成了維生素。”
聞言陳虎沒多驚訝,畢竟要是連這都發現不了,那他們這醫院也就白養這麼多人了。
“您不怕萬一真有了,段小姐又跟您鬧彆扭……”
說鬧彆扭是好聽,實際上他覺得以段天邊那個脾氣,要是知道自己吃的避孕藥一直是假的,恐怕會鬧得很難看。
十七似乎想到什麼,慢慢笑了下,“不會的。”
他唇色有些蒼白,大概是昨夜沒有睡好,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看上去平白多了幾分病態陰鬱,“如果她不想要,那就不會有孩子。”
陳虎愣了下,沒聽懂什麼意思。
整個上午他沒有去找段天邊,段天邊也沒有再和護工問起他,兩個人彷彿都忘記了前一晚還在說要聊聊的話。偶爾站在監控前看著段天邊每一次試圖溜出去找手機,但每次都意料之中地碰壁,又因為到處亂跑被護士趕,抿著嘴走回病房時,十七都會感到一陣有口難言的心焦。
他自暴自棄又很不講道理地想,如果段天邊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不是給傅子琛打電話要離開這裡,那這個要求在她第一次說出口時,就一定能得到肯定的回應。
中午的時候,十七被經過的醫生看出正在發燒,溫度計測出的溫度是40.2。
陳虎等人嚇了一跳,頗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別人感冒發燒沒什麼,但在他們印象里十七幾乎從沒生過病,上一次發這麼高的燒,還是他們沒從那座小黑屋裡逃出來的時候。
連在一直外面辦事的張豹都跑來了,被徐章一通電話怒罵后,又滾了回去。
醫生直接給十七掛了水,說出口的話也很直接,讓十七如果實在睡不著,就去找他開點安眠藥,哪怕不會太舒服,也至少能讓身體得到足夠的休息。
十七拒絕了,皺眉問醫生能不能抽煙,醫生很有脾氣地冷笑說他不如嗑點感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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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邊入院以來因為太過無聊,被迫有了午休的習慣,但經常睡不安穩,總是會反覆做同一個夢。
醒來時覺得被窩跟著了火似的熱,腰間搭著一條胳膊。
她先是微微一僵,聽到身後平穩悠長的呼吸,立刻掀開被子,坐起身去看這個不打招呼就闖進來的賊,又很快發現他手背上還沒撕下來的醫用膠帶。
他睡得很熟,閉著眼毫無防備又全然信任的樣子,像一個小朋友,不是那晚視頻里陌生冷硬的十七,又重新變回了半夜從警局加班回來,纏在她身上睡的蘇源,彷彿下一秒就會睏倦地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喊“段隊”。
段天邊垂眼看了會兒他的臉,低低地說,“誰是騙子。你才是倒打一耙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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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虎:信男願叄年只喝百事可樂,換頭兒和段小姐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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