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冷,我們回家。 - 帶他回家

阿龍發動車子,瞄了眼後照鏡。
蕭溫坐在後座,手撐著下顎看向窗外,一語不發。他一身黑色正裝,昔日柔軟的碎發梳起,十分成熟。
多年不見,他變得比以前消瘦,也比以前冷峻了幾分。
有些像年少時的老大,不愛笑的,連招呼也不打,說話也不回,眼神一晃也不晃。
「小、呃,少爺,你怎麼不說說話呢?」蕭溫瞥了她一眼,阿平長大了,長發也剪成了短髮,但是那稚嫩的口音依舊沒變。
「我該說什麼?」蕭溫繼續看著窗外,淡淡說道。
「呃……」阿平錯愕的看向身旁的阿龍。
「少爺,等會兒下車請務必貼近我們。」阿龍的聲音依舊鏗鏘有力。
阿平吐了吐氣,又轉頭看向後座的蕭溫。他正拿出打火機,要將唇辦間的菸蒂點燃。
「少爺!你別抽了!」阿平伸手要奪走打火機,卻被阿龍攔下了。
阿龍打開了天窗,朝阿平看了一眼:「讓少爺抽。」
蕭溫吸了口又吐了口,他看向阿平,淡淡一笑。
「阿平,我像子靖嗎?」他低沉的嗓音有些空,彷彿沒有靈魂。
「像啊,現在完全一個樣!剛剛還不理阿平呢!」阿平噘起嘴抱怨著。
「哼。」蕭溫低笑了聲:「阿平,我聽說過這麼一句話。」
「什麼?」阿平抓了抓頭髮問道。
「對一個人最深沉的愛,就是在他離開后,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樣子。」蕭溫紅著眼笑了笑。
阿平看著他,忽然也有股想哭的衝動。
蕭溫的眼神曾是那樣的溫柔水靈,笑起來彷彿眼裡有萬千星辰,可現在,他依舊溫柔,卻溫柔的憔悴不堪。
要多大的傷痛才能使一個人面目全改,使一個人收起眼淚假裝堅強。
五年前,楚老夫人朝他開了一槍,子彈卻穿過了楚子靖的心臟。
那聲巨響從此在蕭溫的心裡徘徊不去,楚子靖中槍后抱著蕭溫倒在地上,他一如往常的蹭了蹭顫抖的蕭溫,還溫柔的說著要他別怕。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來了……」楚子靖用盡所有力氣在安撫著他。
「靖……靖……」蕭溫摸著他的背,雙手沾上了他傷口噴出的鮮血,他用手摀住傷口想要止血:「你流血了……靖……。」
「沒事、沒事,你不要怕。」楚子靖吻了吻他的眼角。
「靖……你、你……」蕭溫嚇到傻了,他本能地哭著,縱使他知道他現在不該哭,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
「子……子靖!子靖你在做什麼!」楚老夫人緩過神來發現那一槍打在自家兒子身上,她害怕又憤怒的搶了一邊保鑣槍,朝蕭溫的頭部瞄準。
「你這賤小子!」她扣下板機,卻被一旁的保鑣制止了。
那一槍打在保鑣腰上,楚老夫人憤怒的看著他:「你在做什麼!」
「老夫人自重,我們只是聽從幫主的命令保護夫人而已。」保鑣摀著傷口,眼神掃了掃一邊的手下,示意他們將老夫人帶走。
「夫人?誰讓你們叫他夫人?誰准你們了!啊!放手!你們在做么!都給我放手!」楚老夫人被保鑣們拖進車裡,隨後救護車也到了,卻也趕不及了。
蕭溫抱著楚子靖跪在地上,上一秒楚子靖還哄著他,下一秒就闔眼了。
「溫,別哭了……」楚子靖身體也在發顫。
「你、你不要死啊!你不要離開我啊!」蕭溫抱著他,胡亂的摸著他的臉。
「蕭溫……我愛你……」楚子靖抬手,蕭溫握住了。
「你不要閉上眼!我、我不准你死啊!你聽到沒有你不可以閉上眼!」蕭溫抓住他的手往臉上湊,低頭咬了咬楚子靖的唇瓣:「保持清醒啊!」
「溫……夠了……」楚子靖用僅剩的力氣回吻著他:「夠了……這輩子可以遇到你……足夠了……。」
「說什麼呢!」蕭溫邊抽泣邊抵上他額頭,他全身都在顫抖。
「你再叫叫我的名字……」楚子靖淡淡一笑。
「楚子靖!楚子靖!楚子靖!」蕭溫叫了好幾聲。
「嗯……」楚子靖笑了笑,緩緩闔上眼。
「楚子靖!」蕭溫大喊,他已經徹底崩潰了,瘋狂的喊著他的名字。
醫護人員抵達時,宣告了楚子靖的死亡。
劉珈後來來到了現場,她把人都帶回,開始著手處理楚子靖的後事。
楚老夫人被她送出國了,她以楚子靖妻子的身分坐上公司和幫會的主領位置,沒有人看見她哭過。劉珈用她嬌嫩柔弱的雙手撐起了楚氏整個集團,眾人無條件的服從,她是難過,畢竟她是真的很愛楚子靖,自認識楚子靖后,她二十多年來從未變過心。
至今,仍是。
蕭溫打開車門,抬首和劉珈對上了眼。
「你來了。」劉珈的面容十分憔悴。
「嗯,來帶老大回家。」蕭溫將菸蒂扔到腳下,輕輕踩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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