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幾天,她就調到謝承孝院子當差,脫離了秋婆子的魔掌,日子很清間,卻也非常無聊,謝承孝把她領進來后也沒跟她說過話,就像忘了她這個人一樣。
每日做完差事,大家都還忙著,也沒人有空搭理自己。
一得空,她就化作狐狸回去謝靈運院子那顆老槐樹上窩著休息。
叄不五時就能夢到謝靈運小時候的事情,例如他從小得了糖果,會先欣喜的吃下,人走了之後又會到池塘吐掉糖果。
從小身體不好,不喜歡吃甜,比起跟同伴玩更喜歡獨處,非常喜歡王氏,小時候總欺負他的弟弟謝承鴻,但兩兄弟的感情感覺卻是挺不錯的。
幽娘想著想著睡著了,她又夢到了謝靈運,他把一個木盒子埋在了槐樹下。
她想看清楚謝靈運埋的是什麼,驟然一陣刺耳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如魔音穿腦一般,刺的她頭疼。
那是她最後一次夢到謝靈運小時候了,往後都是一覺倒底,再無夢。
很多次都想將木盒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些什麼,幽娘猜會埋起來的東西不是寶貝,就是養死的寵物。
一想到木盒打開可能是白骨,她寒毛直豎,還是等謝靈運回來再親自問他。
謝靈運回來了,他滿身鮮血被人抬進府,在考完殿試回家報喜路途上遭受襲擊,傷勢嚴重只剩一口氣。
眾人見狀趕緊請大夫,幽娘看著謝靈運進了屋子,而她被隔在外面,只能將耳朵貼著牆,聽他們的對話。
不應該只剩一口氣,她的妖丹在謝靈運身體里,他的情況,幽娘最清楚,謝靈運好好的。
另邊,天子元默,正凝重的看著桌上兩份試卷,落款分別為「謝靈運」、「謝承孝」,他讀了一會,突然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怒斥著:「反了!反了!他們一個個都在逼朕!」
左相呂伯蒙,彎下身軀拾起試卷,將其重新攤平,他說:「皇上息怒。」
元默重重往後一靠,一手搭著大腿,似乎是生氣到了極點,他怒意轉化成一聲冷笑:「息怒?如何息怒?朕倒要聽呂卿說說如何息怒。」
元默拾起呂伯蒙剛擺好的硯台,再次摔了出去:「王、謝結親,朕忍了,但光明正大拉攏陳氏,朕不能忍,這謝平升分明是狼子野心。」
元默生氣不無道理,如今朝廷大多都是王謝二家的人,若在拉攏陳氏,等於掌握整個朝廷,至他這個一國之主顏面何在?
元默又拿起試卷,手背拍打紙面:「這分明是在逼朕做選擇,於公,論文采,兩人應當進叄甲,尤其是這突然冒出來的謝靈運,讓他拿狀元當之無愧;於私,朕並不想讓他們進叄甲,進了叄甲就得加官封爵,無非是讓朕火上加油,替謝家壯大勢力,這謝平升是讓朕選擇,當一個明君,亦或者昏君。」
呂伯蒙從一旁太監手上取過茶壺茶盞,替元默倒了一盞清茶:「皇上喝杯茶,解解氣,臣有一技,能解困局。」
元默拿起茶盞一口乾了:「說。」
「這謝家樹大根深,若要剷除絕非一日能解決,不可重用,亦不可輕視,重則狹天子,輕則顛王權。」
呂伯蒙停了一會,為元默續上熱茶:「狀元必須給,但可以稍加敲打警告一番,之後讓其當個無實權的狀元郎。」
一陣沉默,呂伯蒙眯起雙眼,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陰陽怪氣的說著:「皇上,樹大必有枯枝。」
元默拿著茶盞一頓,手懸在半空中,與呂伯蒙相視一笑。
驟然有一名黑衣人出現在大廳,他單膝跪地:「稟皇上,依然沒有下落。」
「沒用的東西!」茶盞應聲摔落,元默怒氣更盛。
茶盞砸在黑衣人的眼角,一滴滴的血液玷污了明黃色的地毯,黑衣人依舊維持跪地的姿勢,語調平靜:「屬下無能,請皇上責罰。」
「鈴鈴鈴一」聲聲清脆的響鈴,在這凝重的氣息特別突兀,一名妖嬈的美人,緩緩走出,她眼角一枚淚痣,讓整張臉更顯嫵媚,她裸著玉足,右腳踝掛著一串銀鈴,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她雙手搭在元默的肩上,紅唇在他耳旁低語:「元郎,又生氣了?」
全天下敢喚天子為元郎,僅有一人,便是得了聖寵的霖妃。
全天下,也僅有霖妃能安撫真龍之怒,每當皇上發怒,他的貼身太監便會趕緊叫人請霖妃娘娘來安撫皇上。
大夫處理完謝靈運的傷勢,叮囑謝平升讓他好好靜養。
又提醒了伺候的奴婢一些注意事項,之後提起他的藥箱子,在謝平升夫婦相送下離了府。
謝平升驅走了院子看系的眾人,幽娘化作狐狸偷偷的熘進去看謝靈運。
她跳上床,尾巴撓過謝靈運鼻樑,謝靈運打了噴嚏,恰巧牽動到傷口,他難受的倒吸涼氣,他見一隻灰狐狸好奇歪著頭看他,前腳正想往他包札好的傷口踩一腳試探試探到底是不是真傷了。
謝靈運趕忙出聲制止:「別踩,真傷了。」
幽娘看他包的像個粽子,想問他怎麼傷的。
他緩緩的抬起手,撓了狐狸的後腦杓:「我沒事,攻擊我的人都有避開傷處。」
幽娘當然知道他沒事。
謝靈運又問:「這些日子有想我嗎?」
幽娘點頭,舔了一口謝靈運的臉龐,她饞很久謝靈運身子了。
幽娘突然豎起耳朵,她聽到外頭打更人的聲音,想起她今天還沒掃院子,跳下床一半,她的尾巴就被謝靈運跩住了,他問:「去哪?」
幽娘小聲的說著:「顧著看你,我都忘了掃地。」
「留下來陪我。」
「使不得、使不得,既然選擇當了人就要認真過日子,等我忙完再來看你,放心很快的!」幽娘抓准一個空檔將尾巴抽了出來,一熘煙跑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