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大觀園記更新至105回 - 第334節

哪知晴雯就手一掌,“啪”的一聲,對著他臉龐就是一巴掌,已經又胡亂整理兜裙,遮了懷中春色,不等馮紫英再舔著臉求告,已經搖頭,兩行珠淚墜下,忽然掩面哭泣道:“我其實如何不知道你是個惡賊!卻是我命苦,不過是……是試試你的心……” 馮紫英一笑,連忙道:“我自然有心……”還未說完,晴雯卻已經冷笑拭淚道:“你不要說了。
你的想頭,我件件知道。
你以為是我小女孩,什麼都不懂,自然好哄騙,幾句好話,幾聲妹妹,就被你拿住了……其實是你瞎了眼!……我難道不知道你只是個色中餓鬼,不過就是想奸我身子,長久佔了我去淫玩奸弄,好圖你那點快意……自然,也存了一個我是主子的女人,你得了,便也如同得了主子的身份一般……我可說錯了你?我此刻叫嚷起來……我固然難逃一死,最多是發落到外頭去千人奸、萬人奸到死。
我已經被你姦汙了……身子已經不幹凈了,多一次少一次什麼要緊?!你不要在我這裡裝神弄鬼的了。
我父母早故,家裡就是一個表哥哥表嫂子,自小把我賣進這府里,也未必當我是個人。
姑娘我死都不怕,也沒個九族給誰滅去……你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功名前程?!” 馮紫英聽她霹靂閃電一般訴說,饒他口快心活,居然一時不知道怎麼應對。
哪知晴雯咬牙切齒片刻,卻又泯然長嘆一聲道:“我卻為什麼不拼了嚷出來?一則……我是給你姦汙了失身於你,便是我天不認,地不認……你……也是……也是得了我身子的男人。
這一條,我得認!但是你若以為姑娘我是有什麼‘從一而終’的笑話念頭,卻也錯了!我命也不要,臉也不要,在十八層地獄里給人說我淫賤也就罷了……取的,就是你這份心……你是想長久奸我也好,占我也好,怎麼辱我取樂也好,如何也好,為了得我,我知道你終究是冒了風險的……我們性奴下人,不過是一件物什,我縱然也算俊些,在主子這裡,不過是個無名奴兒。
主子今兒奸這個,明兒奸那個,理所當然,隨口就來……哪裡用得著上什麼心意?奸是恩典,不奸也是恩典。
你……你為了得我……卻是費了心思、擔了風險,只怕還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這一條,我是知道的……我此生……寧可給了一個為我肯費心思冒風險的賊,也就罷了……” 馮紫英聽得愣了半日,竟是五內里一陣陣說不得的茫然暖意,一時鼻子都酸了,想發誓賭咒兩句,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哪知晴雯又是搖頭決然道:“不過你也不要以為我是好欺負好哄騙的。
你……既然應承了我,便要弄我出去……我再給你一個月功夫。
你是求主子也好,怎麼樣也好,我都不管。
出了園子,跟你了,我便日日夜夜給你……玩兒……你要奸就奸,要辱就辱,這一世要怎麼都成……來世,就是投胎做個蝶兒蟲兒,我也不再投胎做女孩子就是了……但是!你若變了心,怕了,縮了頭,棄了我……我就是拼了生生世世在那火鍋里煎熬,都要拉了你墊背同去!” 說完,她只恨恨擦了擦淚,整理了衣衫,竟頭也不回的去了,一團倩影,咧咧而遠……馮紫英獃獃的,又憐又怕,又如何敢高聲叫回她來? 好半日,馮紫英才無奈回神,和雀思門上幾個太監招呼了,自己坐了小轎離了大觀園。
他被這晴雯惹出來一身燥火無處宣洩,本想回雲兒處或奸雲兒或奸尤三姐洩慾,思忖再三,卻到底還是變了主意,讓轎夫轉了方向,抬了去喜鵲衚衕,拜會那自己的大舅哥,進京述職的巴州巡撫沈擎了。
這沈擎,本是漢軍正白旗下,昔日里,是尚在潛邸的雍親王門下家奴,跟著雍親王膝下四子弘曆,打打外圍,看看院門,辦些雜差的小廝,論起來也算是雍府親信門人。
只是他卻也是頗有眼色的,放著油水頗肥的京中知事不做,定要捐了進士,去河南外任通判,倒讓昔日里雍正也誇他“有些志氣”。
後來逐次升遷,到雍正即位時,已經官居九江參政道,如今升任巴州巡撫,赫赫然方面大員,又是寶親王弘曆親信門人。
他昔日還在江蘇任差時,有一個庶母生的幼妹,就許給了介時也在江南任職的馮紫英為妻;論起來,這也算是雍正膝下兩個阿哥各自門人聯姻親近之意。
只不過那沈氏懦弱,也不太過問馮紫英之事;沈擎官職爵位,又在馮紫英之上。
如今,馮紫英雖然也調京任職,也是從三品大員,到底是跟著不掌事的“荒唐王爺”弘晝跟前,和自己這位二品封疆大吏、寶親王門人,眼見就要晉陞兵部侍郎的大舅哥比之,又遜了好一籌就是了。
一時賓主相見,獻茶說話,馮紫英也是寒暄冷暖,說些家務雜話,那沈擎也不冷淡,卻也不肯太過親近,只淡淡的陪著馮紫英山南海北,說些任上的故事。
馮紫英幾次三番,只想把話題略略轉到阿哥事上探風聲,這沈擎好半日才笑道:“紫英,你是詹事府管事,想必還是耿心內務之事,其實,我們這些人最難的,便是即是做朝廷臣子,也是做門下奴才……自然要替主子上下周全。
四爺也常說,詹事府諸事繁雜,裡外應酬,難為了你,周全五爺就是周全朝廷,也是周全四爺么。
只要忠心兩字不差,便是有些小錯,一星半點的,也不值得什麼。
” 馮紫英聽是話無味,想一想,終究是苦笑,試探道:“五爺是主子,四爺自然也是主子,哪裡還有分別?其實說到底,我們都還是萬歲爺的奴才,也是朝廷命官……這內帷之事,不比外頭,我是才疏學淺,德行有虧,就怕不是錯了一星半點,而是大錯特錯……嗯……不敢瞞內兄……我就怕是我們做奴才的,奉了主子的旨意,卻是辦錯了事。
若是錯了,自然是我們的罪,自然還有天理國法、朝廷臉面,我是個下油鍋都說不清的,卻不是還要照顧幾位爺的臉面?……詹事府說起來好聽是內三府,其實昔年是管著太子的,太子廢了,如今是管著嬪妃的,嬪妃也有廢了的,還有宗室罪人……內兄,您替我想想,這裡頭憑是誰,抬抬腿就比我脖子高,我又如何自處呢?想見見四爺,求四爺賞個章程,該怎麼處置,我也好遵循,便是將來有了罪,也瞑目了。
” 沈擎淡然一笑,卻不肯就“見四爺”這個話題說下去,只道:“我知道你說的事……有一乾子臭御史鼓噪,說……五爺……哼哼……淫穢後宮,姦淫母妃。
你有些怕了就是了……你別辯說,先聽我說……五爺是什麼人,那是天上人!鳳子龍孫!就是倜儻瀟洒些,卻怎麼能做這種事?我是斷斷不信的。
就是有,只是這事機密,那乾子臭御史又怎麼知道?定是有人離間……小人之口舌最毒,所謂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 馮紫英不由打了個哆嗦,卻也覺得說到正題,便壓低了聲音道:“五爺自小身子不好,萬歲爺未免寵些個……自然是要什麼有什麼。
廢妃……就不是嬪妃了,自然也談不到母妃……,五爺倜儻,若要……怕不也是……只是……未免有些惹人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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