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知他也同鳳姐一樣,其實是打探紫菱洲之事,略想了想,道:“這事容我也問問才好。
我還有件事要你去辦……” 預知弘晝交代馮紫英何事,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人乃萬物靈 生就九竅心 貪嗔欲怨悔 機關算精明 亦有懵懂痴 苟忘利害名 何來荒唐事 世間唯有情 第七十二回:嬌顏美妃恭說新歲,羅衫珍饈醉卧紅樓 卻說弘晝回園,即是才歸京,便喚了馮紫英等要緊門人來理說些頭緒。
一時卻說有事要差馮紫英去辦,馮紫英聽他說得煞有介事,忙彎腰恭謹道:“請主子吩咐……” 弘晝翹個二郎腿,端著那粉彩團雲粉霞小扣碗兒吹著飲口薑茶,卻才淡淡道:“如今旗下門籍是哪裡在管?” 馮紫英見問得奇,笑著答道:“這卻是內務府的首尾……主子要問究竟細里,尋內務府那老於駝子來,他是昔年陝西於中丞的胞弟,先前捐的這差事,管這個已有八九年了……” 弘晝擺擺手道:“就是不想太驚動了外人……八旗門籍自世祖爺入關來,這風起雲湧的、改換門庭的、獲罪失漏的、並旗易幟的,多有遺漏。
我這兒有個孩子,卻是原來阿濟格表親的旁支,算起來也是正白旗人,只是年代久遠,失了籍,若用我來抬籍,倒顯得沒出身,反而可憐了,你可尋個由頭,給造個冊子就彌縫了,內務府倒不用曉得……” 馮紫英聞言更是奇怪,論起來滿八旗制度,其實自從順治初年,多爾袞之變起,其建制人丁歷經三朝,任誰都有些說不清哪一族哪一宗根本了,那阿濟格本是清太祖十二子,一百來年前的人物了,什麼表親的旁支,這麼七拐八彎的又哪裡考據來,想來竟是要自己假造門籍的意思。
這論起來也不是大事,其年間也有一等人攀龍附鳳,只想要手本履歷好看便假託昔年從龍後人,只是以弘晝這等尊貴身份,若是要抬舉下頭人,明目張胆抬誰入正紅旗,是其本管職權,以他的威赫權勢,誰敢來過問,何等便當,怎麼又要鬧這些玄虛。
但這是外頭常有的小手腕,自己本主說了,樂得替主子擔待,便想了想,陪笑道:“是。
奴才自然辦得妥帖,老赫爾泰昔年就欠了奴才人情,這等順手慈悲也是善舉,哪裡敢說個不字。
斷然不用提到主子。
只是主子既然說了,還請主子示下,這冊子上寫什麼名字年紀來歷才好呢?” 弘晝想一想道:“就寫昔年入關時,留在關外了,滿姓……就當是錫伯族人,胡亂擬一個生辰譜系,女孩子,如今……就寫十六歲。
漢姓……就說姓馮,馮氏……下余的,你瞧著辦……” 馮紫英聽到這裡才明白,這主子果然依舊是個風流性子,原來竟是看上了哪家姑娘,竟不是要拘來受用,而是起了個走明道納入府里的念頭,以弘晝身份,便是納個妾,也當是上三旗正牌子名門之後才妥當,想來這家姑娘卻是漢人,所以才要自己瞞天過海,讓三府里不知覺給辦了。
這等又是簡單又是頗討主子歡心的事,如何不能用心辦差,再一想到,弘晝府里人丁不全,若是今兒替著辦差的這女子給弘晝納為侍妾甚至側福晉,那自己當真是給自己種下好大一人情,想到這裡,已經是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是,奴才自然辦得妥妥帖帖,回頭就擬了,直接遞進去存檔,主子連過問都免了才好呢”。
弘晝點點頭,知他素來機靈,定是妥當的,想著後頭還有幾個門人候著自己接見,便端茶讓馮紫英自去了,只坐著接見三府里佟客雙、周秉通等人,無非是說些京中各處光景,三府里差事等瑣碎事務,一一交代,只說自己要在園子里過年,讓他們少來攪擾,有要緊事再來通傳罷了。
漸次倒晚間,才一一見過遣走。
弘晝今兒入園子,本來是一時興起,聽聞湘雲身上不好,來瞧瞧。
適才到那閨房裡,見果然是病了,身子滾燙,血色潮紅,見了弘晝本來掙扎著要起來拜見,便也不忍鬧她,叫她自歇了,才到外頭來帶著金釧兒,讓翠雨伺候著見人,此刻見人已畢,環顧廳堂,又不免覺得些些寂寥,腹內又略略有些餓了,一時也未曾拿定主意,是該叫翠雨翠墨這裡伺候用飯,還是回顧恩殿或是去哪處。
正想著,哪知翠墨見廳裡外人走了,卻上來回話,只說:“鳳妃在外頭候了半日,不知主子可要傳見……”弘晝正好略略覺得有些無味,聞得此一句便叫進來。
卻見王熙鳳已是換了衣裳,頭插累金珍珠彩鳳莧雲釵,挽了個倒掛楊妃涵煙芙蓉髻,身上穿一件明黃色五彩斗紋束身襖,裡頭襯著紫紅色牡丹翹首裙衫。
那襖子並那裙衫卻也別緻,於那脖領胸膛這裡,卻是兩條子修裁得挺拔的豎心立領,自脖領開一條“一線天”的小小分叉,直到前胸末梢,將那乳溝兒一條紋線露得妖嬈嬌媚,那乳形卻依舊用兩側衣襟遮掩得嚴實,更顯得誘人幾分。
除了這兩條領子裁剪挺拔,衣裳其他線條卻是處處修身貼體,用條梅花漏空的鑲邊腰帶一紮,真是嬌羞嫵媚與那精神利落並舉。
再配著這衣裳紋理華貴繁縟、細處清爽考究,當真是眼前一亮,好似個天宮仙子降凡不俗,卻依舊用那露出一條雪膩乳溝,乖乖訴說著身為性奴禁臠的順從風流, 弘晝本正無趣,此刻看得這等顏色,越發喜歡,卻見鳳姐兒已是萬福施禮,口中笑道:“鳳兒卻冒昧了,只是想著主子見人,天色又晚了,雲妹妹病中料理不得,怕主子餓了豈非是我們罪過了。
不敢來混鬧主子,只是帶了些吃食來,主子若有興緻,便用了也好……若是鳳兒多事了,主子還要去哪裡,自然也由得主子,莫怪鳳兒惦念主子這片糊塗心思就是了……” 弘晝給她說到心頭事,更是歡喜,便笑罵道:“小狐媚子,說得這等委屈。
既備了吃食,左右雲丫頭躺著,我們也不去鬧她,自然你陪我吃飯了,鬼得你……”看著鳳姐這身兒打扮著實動人,心下便有些痒痒,招招手讓她過來。
鳳姐見弘晝招呼意思,便就上前,也不敢再造作,度量著弘晝手勢,由得弘晝扯了臂膀,托到懷裡,乖乖將玉股坐在弘晝大腿上,自己身子軟軟貼貼伏在弘晝身上由得弘晝輕薄。
後面早有平兒帶著四個小丫頭,將那紫漆食盒擺了掀開,原來那食盒也是考究,卻是一發三層,下頭一層點著一盞蠟碗油燈,上頭菜肴才是滾燙,卻是一壺熱梅茶,一壺女兒紅,一碗砂鍋煨鹿筋,一碗醬汁墨魚卷,一碗糖心桂花藕,一碗紅辣兔腿肉,一碟子新燙菜心,一碟子蟹粉蘑菇,另有一煲官燕玉露羹,冬夜裡瞧著也是饞人。
平兒同著翠墨一起在廳堂四周掌了燈火,才都退到外頭去伺候。
弘晝看著一桌子菜肴香色,正合此刻心意,懷中又抱著個嬌柔嫵媚卻穿得格外動人的美人兒,不由喜悅,一邊命鳳姐給自己斟了梅茶,一邊忍不住在鳳姐腰肢里撫摸,看著鳳姐身上最是吸睛的那條露春領子,口中調笑道:“這身衣裳選得好……園子里一些女孩子雖美卻太小,穿不起來這等氣質,還是你穿才好……這條溝兒露而不淫,領子挺而不揚,最是能顯得你這身段……也是如今以你為奴才能穿的,否則……便是昔日你丈夫,也斷斷沒這福分看你穿這等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