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躍曾看古籍,其實古時所謂的丫鬟,大多賤籍,或是下等人家無法生計,或是專一的人市買賣,為富貴人家終身買斷為奴為婢的。
不僅要照顧主人之衣食起居,針織女工,其實說到透底,也大都是男主人的房中之性奴禁臠,若有姿色,為男主人所褻狎玩弄,是必然常有之世情。
只是也不知這王府門風如何;又不知古籍所言,實際上是個什麼情形;也不知眼前這俏媚少女,自己是否看得摸得? 抱得親得?是否自己此時自己只要一聲令下,便能讓這小丫鬟投懷送抱,甚至寬衣解帶……那桃綠色的腰帶若是解下,粉色褂下有多少風情萬種,少女柔情……自己平生還只和女友一人溫存過,若可如此享受一番這等幼齡少女之身子,豈非大快心胸,正所謂人生苦短若劫若夢,自己經歷如此荒唐之事,左右也不知是夢是幻,哪裡還管什麼此系何時何地,哪裡還論什麼露不露痕迹。
越思越沒個體統,神魂已不知到了何處。
過得半晌,川躍才驚醒過來,自己此時斷還不是思春之時。
若是南柯一夢也就罷了,若真屬夢回前世或者穿越前朝,還要弄清眼前的情形更為要緊。
於是,川躍頓了一下要開口,卻不知怎得稱呼這丫鬟。
一思量,卻是計上心來,開口道“恩……我卻才看書看到好句子,且想著,給你改個名字,你可願意? “川躍是想著不知怎麼稱呼這小丫鬟,若能有個名字,便容易開口答對,應言答音,自然可以問一些頭緒出來。
誰知那小丫鬟越發神色恭敬,正色斂容,微笑合口,退一步雙膝跪下,磕了個頭,不敢起身,只伏在地上,口中言道“王爺說得哪裡話,月姝只一個奴婢,王爺愛怎麼取名,自然由得王爺……月姝只有歡喜的份,不敢說什麼願意不願意,憑王爺吩咐就是”。
神色柔媚,口吻恭順,透著那起子王爺為天,奴婢為地的意思,本來是更能令人心神蕩漾,只是川躍聽聞她言語,卻已忘了淫念,只是一愣,心中大驚:“月姝?這小丫鬟竟然叫月姝?”卻知,這川躍前女友之名亦是喚作馮月姝云云。
這冥冥天意,因果循環,豈不是讓人惶惶凜然。
只是再怎得驚惶,這“月姝”二字總令川躍起了三分念舊之心,也就不談改名之事,喚著丫鬟“月姝”的名字,心情倒也似平和了許多,便家長里短,話里套話,和這丫鬟攀談問答起來:“哦,那便算了,名字改來改去你也麻煩,月姝妹妹……月姝……這……我日子有點過迷糊了,今兒是幾了?”。
看官需知,今人無論存什麼心思,讀幾本古籍,一時三刻豈能演繹出古皇朝王爺之心態。
譬如對著這小丫鬟,川躍再怎得裝腔做調,總有三分禮貌不由自身的帶上,竟然連“妹妹”的稱呼都脫口而出。
那小丫鬟何曾見過王爺這般和顏悅色,體貼慰心,雖然冰雪聰明,也察覺此時王爺有些失神迷濛,卻是不疑有他,只以為王爺是睡迷糊了,便問一答十起來:“王爺,今兒是三月初八啊”,她果有玲瓏心思,低頭想了一想,笑著接著回話“奴婢也搞不清什麼子丑寅卯年的,只知道是雍正九年”。
川躍見聽到“雍正九年”這等要緊的訊息,更是來了精神,心下一邊溫習著記得的幾部史料,一邊接著套話道“你也不用記什麼干支年份的,沒得費那心思;恩,我也不喜歡你叫我王爺,平日里若是沒人處,換個叫法吧。
”月姝卻是嫣然一笑,眉宇笑嫣透出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的俏皮“那請王爺吩咐,奴婢該稱呼王爺什麼呢?前兒個王爺就玩笑,讓奴婢跟外頭官員一樣,喚您五爺,奴婢到底不怎麼敢,要不,還按王爺最喜歡的,喚您'主子'可好?”川躍一聽“主子”二字,覺得頗對胃口,含著主奴之別,令人快意,今世是斷然無有,更何況還從話縫裡聽聞了“五爺”這等信息,便更是喜上眉頭,開口又問:“就叫'主子'吧,剛才你說隆府送來了禮,是哪個隆府,賀什麼的禮啊? “那月姝歪頭一笑回話,已是換了稱呼道”主子,是奴婢沒有回清話,是前面壞了事的隆科多大人的家人,主子您上個月晉的和親王,凡有大小交情的都是該要來賀一賀的,倒是這等過去有交情,但是現在壞了事了,只敢在後面補個禮單子……只是馮總管說禮略重了些,說買斷了南城的一個戲班子送於主子,才問主子要不要去過一下目的……“那丫鬟只回話,卻見面前的王爺竟又彷彿走神了。
細眼觀瞧,川躍竟似在沉思什麼,倒也不敢再多言打擾,過了會子,卻聽川躍開口道:”我要……看會子書,不叫你就不要進來,你且在書房外面候著“。
月姝見川躍如此吩咐,便起身又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原來,川躍頗通史籍,就著月姝的幾個話頭“雍正九年”“五爺”“和親王”,已經猜到了自己此時的身份。
雍正為清第五帝,后稱清世宗;滿清在位時,親王為爵位中最高封銜,非皇帝直系血親不得封此榮位。
雍正在位期間,封親王的雍正兄弟只有三人,然都不是雍正年間才晉的王爵,乃是康熙所封,故爾能稱為“五爺”和“和親王”的,唯有雍正之第三子,愛新覺羅。
弘晝。
川躍頗讀過幾本史書,記得《清史稿》上記載,這位愛新覺羅。
弘晝,“上優容之”“性奢侈”“富於他王”。
又記得野史記載,其風流奢侈,荒唐散漫,不問政事,最好女色,花樣百出,史筆曲意,喚為“荒唐王爺”,實為“荒淫王爺”。
卻深得雍正,乾隆兩代皇帝優容。
故此,也有野史普遍以為,弘晝是風流倜儻,聰明過人,其實是故作荒淫姿態,沉迷美色,為的是避開皇三阿哥弘時皇四阿哥弘曆之皇儲爭奪,韜光養晦換來自己富貴平安,聲色犬馬度過一生以樂平生。
至此,川躍思來想去,以自己這等好逸惡勞,曾有種種奇思怪想之念之人來說,在現世,無權、無勢、無財、無貌,凡事凡想不過是意淫罷了。
但與其穿越到勵精圖治,要繼承大統之乾隆皇帝身上,其實還遠不如這個弘晝“荒淫王爺”的身份。
若善加利用身份,非但可以輕易富貴平安,只怕往日里種種淫思色想,竟未必不能加以逞意施行。
故此一念,倒不急著將那月姝這般絕色又體貼的小佳人就此褻玩一番,雖然看這侍女的恭順神色應該是斷斷不敢拒絕自己的,只是此刻他已經定了主意,叫那月姝出去是穩一下心神,回顧一下腹中所念之弘晝生平,更要在這書房裡看一下文書資料,多知曉一些時事,回頭再召喚這侍女進來再多詢問,多知多曉,坐穩眼下這位置不露聲色才好。
於是川躍便再定神思,收斂雜念,將書案上種種卷宗一一看去,卻發現多是一些詩歌草稿,淫詞艷賦,古籍珍版,倒也無甚公文,想來自己這個荒淫王爺也不太過問政事之故。
一邊是自己的家奴門人放到各地做官的,寫來種種私信。
幸好川躍書法古文修養都好,信件又大多恭楷,也能讀懂。
便一一讀起來。
不外是家奴寫來媚主的各地秘聞,也有獻來的房中術、春宮圖等物,也有舉薦屬地歌姬色妓等文,不可一一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