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受傷的消息太突然,已經過去半天,金鳳仙依然沒有回過神。
好像一切都是一場夢般。
“鳳仙,不會有事啊,伯父又不是普通人類,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了。”狗蛋見她怏怏不樂,安慰道。
“興許吧……”金鳳仙魂不守舍地答應,父親了無生機的臉不斷在她的腦海中浮現上來。她打斷自己的思緒,抬頭看向狗蛋,“對了,翠花說你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對方是誰?”
“是綰妹,”少年紅了臉,“她是草精,我們因為那位仙人認識的,綰妹本來是跟在那位仙人身邊的,後來仙人飛升了,她無處可去,便一直留在我家。”
金鳳仙怏怏點頭,就是那個殺妻證道的仙人吧,不過此時她滿心皆是父親中傷的不安,沒有那個閑情多問。
二人吃了一會兒茶,她實在坐不下去了,狗蛋明白了她的憂慮,便說看望看望伯父。
然而才出了這扇門,外面卻突然來了一伙人。
四個高頭大馬的守衛來到她的門前,“二小姐,大小姐吩咐讓您留在屋內休息。”
“什、”
沒等反應過來,那四個守衛便將狗蛋的胳膊一抓,趕了出去。少年憨直的面龐焦急地回頭看她,“等等,鳳仙、誒,這是怎麼回事?”
金鳳仙大驚,“你們反了是不是!”
“大小姐說了,無關人等不得打擾二小姐休息。”守衛面無表情道。
“她是小姐,難道我不是小姐了么!你們哪裡來的回哪裡去,不許擋在我的門前!”
“二小姐失禮了,現在大小姐是當家,我們只聽從當家的命令。”
說著,金鳳仙被推回了門內。一個踉蹌,門在她的眼前緊緊關上。
關於那個人飛升前的故事,通過李連登之口,蘇望亭大致聽說了一些。
比如那個人家中沒落,僅憑藉令人難望項背的天賦便成為天之驕子。不必說,這些都是蘇望亭從小一路看過來的。不知道的是,當初她墮入魔道,是因為修習禁術。
“當然,也不只是禁術,聽說這個人打從進了宗門便一直弔兒郎當,天天遲到早退,偏偏這般作風,還回回是門派第一,多少引人妒忌,遭人排擠。”李連登眼珠子往上翻,回憶著聽聞,“後來被趕出了門派,也不知怎麼地就進了魔教,哦,好像是因為摔下懸崖,被魔教妖女救下一命,那妖女對她一見鍾情,然後就……”
說完了這茬,他連扒了兩口飯。蘇望亭從閉目養神中睜開眼,“就怎麼樣?”
“師姐,你有在聽啊,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呢。”
“既然開口了便將它說完。”
“然後那個人就被妖女逼著成婚了,事後順理成章進了妖女所在的門派。不過後面的事,有人說那個人對妖女沒有感情,多年下來,只是為了找機會殺了她。這顯然不可信,如果沒感情,不至於因此飛升。有人說也正是因為深深相愛,最後那個人依然為了天下蒼生,選擇殺了妖女除害,上蒼深受感動。不過我看這裡面另有隱情,都多少年了,才突然想起殺妻,說不定是因為發現了什麼,比如背叛什麼的。”
如此云云。蘇望亭聽罷,繼續閉目。
“對了,二師兄說過幾天要下山來抓你回去,讓你洗好脖子等他。”
蘇望亭沒有理會,徑直回房去了。
最近那種葯吃得多了,心性受了影響,不坐一會兒身體又躁動起來。這種事李連登這廝發現不了,不能保證她二師弟也發現不了。
就讓他發現吧,到時候再賜他一掌,這樣她就可以……
這種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只是這回蘇望亭不再掙扎,而是順應了自己的內心。
她同樣順應內心,承認自己此時就是想要那隻貓。
吃下數粒丹藥,感受到體內功力大增的同時,她的身體也同時熾熱起來。這一股熱將那股內力逼得在她體內盤旋,久久難以平靜,只得將慾火瀉出去,才能將此化為己用。
正當她準備動身前往金宅的時候,那隻小貓咪抽抽嗒嗒的哭聲傳到了她的耳邊,“望亭……你在不在……”
“望亭,你在哪裡……我想見你……現在,你快回來好不好……”
她將兩指合併,在空中划圓,空中出現少女哭得傷心欲絕的臉。
金鳳仙雙手緊捧著靈鏡,一遍一遍乞求,“望亭,你來陪陪我好不好……”
四下全是黑暗,唯有靈鏡散發出幽藍的光。
黑暗之外傳來翠花著急的敲門聲,“小姐,你好歹將柜子門開一開也好,關得這麼嚴實,喘不上來氣可怎麼辦?”
金鳳仙如若無聞,只顧自己哭著。
這裡是她小時候捉迷藏的柜子,每次躲在裡面,她爹都會回來找到她。
說實話,這麼些年她對她爹不可能沒有怨恨,但是發生了這種事,她不得不害怕。世界上她最後一個親人正生死未卜,沒了爹,而作為天底下她唯一的手足,她的姐姐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囚禁了她。
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偌大的天地間,讓人感到永無止盡的無助。而她也意識到了那個人的可怕。她說會殺了她爹,結果她就真的動手了,那麼上回對她動手必然也不是衝動,眼下只是囚禁,或許下次再見她,自己就會死在她的手下。
這種感覺像海浪一樣,一開始很淺,但是慢慢一重比一重劇烈。
她還不想死,她還沒有給望亭生孩子,還沒有和她白頭到老,怎麼可以現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