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是經理也是老闆
沉玥失魂落魄地從QT戰隊的專屬觀戰區里走了出來。
徐毅追在她身後，手裡拿著一瓶新開封的礦泉水，用來遮擋容貌的口罩和鴨舌帽已經嚴嚴實實地重新戴上。
“沉玥。”
他一路小跑，終於趕在沉玥走出場館前拉住了她。
沉玥低著頭，倔強地不想讓徐毅看見她的沮喪。
但她又哪裡斗得過徐毅，很快就被對方用蠻力弄得抬起頭來。
“喝口水。”
徐毅把瓶蓋擰開遞給沉玥。
她接過來，一口灌下，方才在場館里沒有流出來的眼淚就像是隨著這一口水而猛然間灌進了她的肚子。
沉玥咽下似乎有些苦澀的礦泉水，眨眼看了看天，趕在徐毅同情她之前搶先開口。
“我知道，Solid還有機會。”
“嗯。”
徐毅低聲回應她，頭一次沒有出言譏諷，而是溫柔安慰。
“比賽就是這樣，有輸有贏。我剛到QT時第一次站在國際賽的賽場上還會緊張到手抖，你喜歡的這支隊伍表現已經很好了。”
沉玥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她跟徐毅並肩站在廣場，看著四周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不由回想起比賽結束前的叄十秒。
Solid團戰失利，被對方全員送回基地。
卜辰手中有買活，從泉水裡掙扎重生試圖以一人之力拖住對面的拆家攻勢。
賽場上，鏡頭牢牢鎖定住了兩隻隊伍的比賽選手。
沉玥感覺得到，口罩下的卜辰就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
縱使傷痕纍纍，也始終保有自己的尊嚴與兇悍。
他的隊友在泉水之中煎熬地等待復活出戰，對面殘血主力在叄路小兵的掩護開始直攻基地護符。
蟻多吞象。
隨著水晶破碎的聲音響起，直播大屏上畫面變得遲緩。
BOB的五人握緊拳頭一臉興奮地自電競椅上站起，神態輕鬆地跟結束了比賽的隊友們分享獲勝的喜悅。
反觀Solid，滿場寂靜，被鴨舌帽擋住的雙眼裡閃爍的都是沮喪與不甘心。
@國內第一就是個笑話，實力被虐，Solid垃圾隊伍。
@求你們不要出國給我們丟人了，菜鳥野雞隊就好好在家當舔狗，信不信你爹我用腳都能血虐你們這群菜逼。
@還神神秘秘地帶什麼鴨舌帽口罩，你以為你們是明星？嘩眾取寵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吧？你們看這下哪還會有金主爸爸願意給你們投資。
@Solid的狗雜種們，乖乖叫爹。（鄙視）
電競場，同時也是名利場。
一朝成敗論英雄，之前媒體對Solid有多追捧，現在網路抨擊Solid的嘴臉就有多難看。
Solid五人消沉地回到休息室里，預判第一波網路輿論的蒼白已經沒收了他們的手機，確保他們不會因這些狂怒的言語而影響情緒。
他收拾好東西，帶著一行五人自場館里出來。
車停在工作人員專用的停車場內。
結束了今天的比賽，他們還需要調整狀態，在之後的淘汰賽中打夠進決賽的積分。
這對五個妖怪而言才是接下來要操心的大事。
邢默和寧修遠走在最前面，蒼白殿後，中間是埋頭玩掌機的叄零和拖著進入半昏睡狀態的Maye的卜辰。
停車場外，圍滿了情緒激昂的各戰隊粉絲。
也不知從哪裡突然飛過來一個半空的礦泉水瓶，精準砸在卜辰身上。
他鋒銳如野獸般的眼睛掃視四周，回過神來的粉絲們因這個“無名英雄”的舉動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沒有人願意指證肇事者，沒有人站出來維護他們。
所有人都是事不關己般的旁觀，甚至，在等待進一步的笑料或事態爆發。
“卜辰！”
蒼白趕在卜辰發作前拉住了他。
牆倒眾人推，他之前打職業時就已經切身體會過了。
這群烏合之眾也不過仗著人多渾水摸魚而已。
邢默和寧修遠開始變得邪氣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躲藏在人群后一臉怪笑的出手人。
在賽場上，他們有自信堂堂正正地戰勝對手。
賽場下，他們更有實力解決一個只敢落井下石的垃圾。
但，人與妖的規則，是盤踞在界限中的一堵牆。
人類，不可殺。
更不可信。
他們遮擋容貌並非是為了吸引注意力，相反，是為了儘可能地保護自己。
在這個公眾人物的隱私隨時都可能被放大鏡曝光的年代，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有人突然出現在他們附近，發現他們最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前職業者，現戰隊教練蒼白，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隱姓埋名，在組建Solid時強硬要求所有人都給自己戴上面具。
不要惹事，不要張揚。
這種自始至終的不信任感是他們最好的保命符，也是隔絕他們與人類的一道坎。
Solid位於酒店內的臨時訓練基地。
卜辰面不改色地倒進嘴裡一盒自熱米飯後，沒有再悠哉游哉地跟Maye還有叄零摸魚，而是拎著他倆一起坐到了電腦前。
首戰失利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落到他們肩膀上的壓力。
國內神跡邀請賽第一。
這個稱呼有多榮耀，他們想要捍衛住這個稱呼，就要拿出與之匹配的實力。
練習，練習，再練習。
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不斷刷新自己的成績。
他們在千萬個妖怪里成為了那最頂尖的千萬分之一。
他們也在千億個人類中，證明了自己。
這就是神跡。
這就是電競。
在這不斷發酵的緊張氣氛中，蒼白將所有人的手機都鎖進了保險柜。
他有些頭疼地想要給網路設置一個屏蔽詞，將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都牢牢地擋在訓練室之外。
但他也知道，就算他是妖怪，就算他可以偷取時間，這件事對他而言也無異於天方夜譚。
正在蒼白苦惱應該如何替訓練室里的那幫兔崽子們營造一個良好的訓練氛圍時，訓練室外的走廊上突然傳來了略有些熟悉的腳步聲。
他錯愕地看一眼訓練室內正專註練習的五個男孩，悄無聲息地在訓練室外建起一個結界，然後轉身，走向大門打開監控。
在大門正對著的酒店走廊上，屬於沉玥的窈窕身影正徘徊著。
她手裡拿著那枚屬於蒼白的徽章，夢遊般環視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酒店裝潢。
蒼白眉心微皺，懷疑自己對沉玥記憶的修改是否出現了遺漏，以至於她能憑直覺找到這間訓練室。
但在看到對方臉上執著又虔誠的表情時，蒼白不自覺握緊的拳頭又無聲地鬆開了一些。
走廊上，隔壁套間的房門自內打開。
沉玥流利地開始用英語向對方詢問是否見過Solid一行人。
當蒼白看見幾個陌生男人嬉皮笑臉地試圖將沉玥騙進房間后，他終於按捺不住，自裡邊打開了門。
聽見開門動靜的沉玥下意識地看向這邊。
她看見了沒有帶口罩和鴨舌帽的蒼白，眼神嚴肅，表情鎮定。
沒有蒼白預料中的謾罵或指責。
沉玥在看到他的第一秒，眼睛里便迸發出了他從不曾見過的明亮光采。
訓練室與外圍房間的屏障被蒼白悄無聲息地加強。
他將沉玥帶去接待室，給她倒了一杯水。
伸手接過沉玥遞過來的徽章，蒼白心裡五味雜陳。
“……抱歉，今天打得這麼糟糕。”
沉玥聞言忙不停搖頭。
“沒有的事！其實……我今天過來除了要歸還徽章，還有另一件事想要拜託。”
她為自己的不請自來而感到難為情，但，想對Solid說的話，與其藉由網路，不如面對面由蒼白代為轉達來得更為直接。
“我想說：Solid是最棒的隊伍！我不是說他們到底有多強，足以稱霸世界或者什麼……我只是想說，不論你們成功還是失敗，你們在我心裡也永遠是最棒的那個戰隊。……我會一直支持你們，一直站在你們身後。”
蒼白略有些錯愕地看著她。
她在目睹了Solid嚴重失利的情況下，依舊如初見時那般，目光堅定地站在這裡。
“Solid一定會贏。有朝一日，這支隊伍一定會站在神跡的舞台上，成為歷史被人們銘記。”
蒼白覺得，他心裡因為白天在停車場里生出的那些針對人類的芥蒂，在沉玥坦然真誠的話語里正一點點地融化。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沉玥，他莫名相信，哪怕Solid有朝身敗名裂、一日孤立無援，這個名叫沉玥的女孩也會毅然決然地像現在這樣，站在他們身邊。
……甚至，她或許會張開自己脆弱的手臂，只為他們擋下微不足道的來自外界的指摘。
蒼白低下頭，唇邊忽然揚起一抹連他都不曾預料到的溫柔微笑。
“謝謝。”
“不客氣……”
沉玥有些無措地擺手。
“還有……除了給你們加油外，我其實還想問另一件事。”
“什麼？”
“你們戰隊，現在接受資本入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