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藥 - 救藥_分節閱讀_186

做夢夢見家裡的圍牆越砌越高,最後倒了下來,他逃跑不及,被壓住了腿。
醒來時,他發現寧錦鉞臉貼在他胸前,手臂攬著他的腰,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子里,只從薄被裡露出一撮頭髮,掃得秋醒下巴一陣陣發癢。而他的雙腿被寧錦鉞的大腿緊緊夾住,又酸又疼,下面那條直發麻,難怪會做這樣一個夢。
秋醒試著輕輕把腿往外抽,剛動了一點,寧錦鉞就把他夾得更緊,而且碰到了麻筋,那滋味兒實在太難受了。他從被子外面抱著寧錦鉞的肩膀輕輕拍了拍,說道:“我腿麻了,你鬆開點。”
也不知道寧錦鉞醒沒醒,不過腿的力量鬆快了點,秋醒把腿拿了出來。他又把被子稍微揭開了一些,總感覺這個姿勢,寧錦鉞壓根就無法呼吸。
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再一張床上睡覺了,心裡憋著極大的氣憤和委屈,然而身體卻很誠實,習慣了睡覺時有寧錦鉞,也習慣了他的氣息,所以這是一個多月來秋醒睡得最好最安心的一晚。
人就是這麼矛盾,明明他對寧錦鉞的所作所為討厭至極,可偏偏還是喜歡他這個人,心裡也喜歡,身體也喜歡。其實只要放棄掙扎、放棄自由、放棄自我,他就可以擁有這一切,再也不用那麼糾結難過。秋醒心裡的天枰總在左右搖擺,但終究無法放下任何一端。
秋醒翻了個身平躺著,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胸前的被子動了動,寧錦鉞的頭從被子里鑽了出來,睡眼惺忪地半睜著眼睛,看著秋醒,一如既往地對他迷迷糊糊哼道:“早上好,我愛你。”
說完又貼著秋醒的側臉蹭著親了親,親完又看著他,跟往常一樣期待一個早安吻,或者是一句“我也愛你”。然而秋醒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有些尷尬地瞥開了對視的眼神。
寧錦鉞惺忪的眼神變得清明,難掩失落,也沒說什麼。
秋醒把寧錦鉞放在他腰上的手臂移開,坐了起來:“醒了就起床吧。”
秋醒起床,寧錦鉞也跟著起了。他像以前那樣跟著秋醒一起去衛生間洗漱,卻被關在門外:“你等會兒,我很快完事兒。”
寧錦鉞站在門外,有些喪氣,不過想想昨晚他們做得挺順利的,而且也摟在一起睡了一晚,他們之間的冷戰總算宣告終結,接下來只要再給秋醒一點時間,他們就會回到以前那樣。
秋醒終會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也會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很快秋醒洗漱出來換上寧錦鉞進去,他從抽屜里摸了一支煙去陽台上點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閑暇的時間太多,總是百無聊賴的感覺,讓他煙癮變重了。
從充滿冷氣的房間出來,這盛夏的早晨也熱烘烘的,沒一會兒,秋醒額頭就冒出細汗。
寧錦鉞也洗漱完出來站在陽台上,跟秋醒一起望著山下的海灣。夏季的樹林鬱鬱蔥蔥,一片蒼綠,海水藍得透明,陽光又亮又刺眼,蟬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吱呀吱呀”地唱了起來。
然而無論是這樹林、海水、還是藍天,都被眼前封閉陽台的合金割成了一條條的豎條,連蟬鳴都好似被切斷了似的連不起來,變成了純粹的噪音。秋醒從這裡望出去再也沒有一片開闊的感覺,而是像從監獄的鐵窗里看外面的世界。
他吐掉一口悠長的煙霧,把咬過的煙嘴遞到寧錦鉞唇邊,寧錦鉞抓著他的手就勢吸了一口。
秋醒說:“這也太剎風景了。”
不光是這合金窗,還有院子的水泥圍牆。從二樓還能看看被切成豎條的風景,在一樓的草坪躺椅上,就只能看到一堵堵堅硬的水泥牆。和這風景格格不入的窗欄和水泥牆,讓人看著就莫名的憋屈和生氣。
聽秋醒這麼說,寧錦鉞那口煙含在嘴裡捨不得吐似的,不開口。他知道秋醒什麼意思,但是他做不到。
秋醒覺得這棟房子是他的牢籠,而秋醒又何嘗不是寧錦鉞的牢籠。拿不起放不下,掙不開也逃不掉,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和牢籠鎖在一起,方能得到一點點自由和安全感。
見寧錦鉞不開口,秋醒就已經得到了答案,寧錦鉞還是選擇了他堅持的方式,哪怕會傷害到自己。
秋醒把煙在合金欄杆上摁滅,用手扇了扇:“太熱了,進去吧。”
見秋醒又說話了,寧錦鉞憋著的一口氣才吐出來。
秋醒貌似並不在意,繼續絮叨:“今年怎麼這麼熱啊,快要熱死人了。”
寧錦鉞上前一步抓著秋醒的手:“昨天的銀耳湯還沒喝完,喝嗎?”
“喝吧。”
他們拉著手從樓上往樓下走,寧錦鉞問:“今天想吃什麼?”
“龍蝦芝士焗意麵。”
“好吧。”
“吃膩了么?”
“你喜歡就天天吃。”
“我做的不怎麼好吃吧。”秋醒很有自知之明。
“今天我們一起做。”
秋醒莫名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一早下樓就把音響開了。他隨著音樂十分放鬆地步履輕搖,眯著眼淺笑著向寧錦鉞招手。
他好久沒有對寧錦鉞這麼笑了,寧錦鉞走上前去輕握著秋醒的手,隨著他手上的力輕輕轉動。秋醒垂目或抬眼都在笑,眼角有幾縷細細的笑紋,室內光線明亮,一雙淺談到接近琥珀色的眼睛在明亮的光線里像是一碗化開的蜂蜜,甜蜜的、溫潤的,汩汩湧進寧錦鉞心裡,填滿那些被怯弱和卑劣撐開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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