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葛徽給她們倒水,遲疑一下,斟酌著緩緩問道,“月宜,你在這裡沒有親戚嗎?”
月宜素白的手指輕輕轉動著玻璃杯,她想起來自己背井離鄉逃跑到這裡,又想起父母的嘴臉,還有姐姐去世時對自己的叮囑,以及湘湘在那個混蛋家裡遭受虐待的場景。她眼底微微氤氳,漫漫浮上的暖意和軟弱填滿了心上的縫隙。她隱忍著,胡亂抹了抹眼角,深深吸了口氣說:“有的,只是我不想見他們。他們也不願意理我。”
“怎麼會……”葛徽驚訝地開口,在他的理念中親戚都會幫自己一把。
“是真得。再說,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月宜低著頭,語氣稍稍有些僵硬。
葛徽聽出來月宜的難言之隱,不忍心再打探月宜的隱私,只是很心疼她。服務員上菜,葛徽拿過醬汁擠到碗中,湘湘也想吃,葛徽笑道:“這個很辣,確定要吃嗎?”
月宜給湘湘夾了一些烤紅燒肉:“叔叔說的對,很辣,湘湘不能吃辣。來,吃肉肉。”她一手撐在下方,湘湘張開小嘴,一口咬掉了筷子夾著的紅燒肉:“好吃。”
“媽媽周末再給你做。”
湘湘甜甜地說:“媽媽做的更好吃。”
“你炸的魚很好吃。我都吃了。”葛徽聽著母女之間祥和的對話,不禁開口。他不敢去看月宜的表情,害怕她覺得自己輕浮。
可月宜只是面龐微紅,依舊在喂著湘湘,但是聲音卻蘊出幾許女孩兒的羞澀:“是嘛,你要是喜歡吃,我可以再給你做。”
葛徽沒有拒絕,唇角輕快地翹起來:“好啊,我提供食材。”
這頓飯吃得輕鬆融洽,葛徽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是面對內向的月宜就成了主導者,他用盡渾身解數逗著月宜和湘湘開心。月宜看得出來,湘湘很喜歡葛徽,葛徽的一言一行,湘湘都有意無意地模仿。他懂得東西也很多,比如他給月宜科普,鮑魚的計數方式很奇怪,也很古典,比如如果我們說我們要五頭鮑,不是說要五隻鮑魚,而是要五隻鮑魚一斤大小的鮑魚。再比如說要兩頭鮑,那就是兩隻鮑魚一斤大小的鮑魚。兩頭鮑的價格自然比五頭鮑、十頭鮑貴。畢竟兩隻鮑魚加起來就一斤,那得多大的個兒。
月宜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那天他和自己說的“十頭鮑”的意思,眼睛亮亮得:“你好厲害,什麼都懂。”
“嗨,瞎看書看的。”葛徽聽著月宜的稱讚不好意思。
“你是……大學生嗎?”
葛徽點點頭:“我今年二十六歲。”
月宜“哦”了一聲,還想繼續問,結果已經到了超市門口,湘湘睡著了,葛徽躡手躡腳地將她從月宜懷中抱過來:“那我送湘湘回去了。”
“嗯,下午我去你家接湘湘。”她湊過去在湘湘頰邊輕輕親了一口。葛徽和她道別,女孩兒站在台階上,目光溫柔和靜,好像冬天下午的陽光,暖融融得,讓他心裡如同一汪泉水,緩緩溢出清潤的水流。
小孩兒嗜睡,月宜下班來接她的時候小丫頭還在床上呼呼大睡。葛徽隱隱有些期盼,便開口說:“要不坐一會兒吧,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我也順道買完菜了。”她給他看自己買的蔬菜,“我都一一算過我們的伙食的,節省下來基本上能保證湘湘每天都能吃到兩到叄個鮑魚。”
“湘湘怎麼這麼喜歡吃鮑魚?”
“她天生身體弱,我不忍心讓她這麼小就吃藥,去看了好多大夫,大夫說要不就食療,鮑魚、海參對身體最好,也基本沒有什麼副作用,人體吸收的多,起到一種調節和修復作用。所以我就每天都給她買。”她抿了抿唇,習慣性地綰過髮絲,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葛徽,“我買不起海參,海參比鮑魚貴太多了。”
葛徽忙道:“鮑魚也不錯啊,肯定比其他的海產品有營養,要不咱們怎麼說鮑魚海參,沒說螃蟹海參或者爬蝦海參呢?”
月宜被他逗笑了,心裡舒適許多:“謝謝你葛徽。”
“謝我做什麼,鄰里之間互相幫助應該的嘛。”葛徽拿了把椅子伏在椅背上,倒坐著面對她,一手撐著面頰微笑說。他的目光過於專註,月宜稍稍側過身,避開他的目光柔聲問道:“你今晚要吃什麼?”
“我隨便做點就行。”
“那要不,我給你做飯吃吧。”月宜也想不出自己還能怎樣感謝葛徽。
“當然好啊,也不用你做飯,咱倆一起。”說完,他又覺得言辭有些曖昧,怕冒犯到月宜急忙改口說,“我主廚,你幫我打打下手也成。”
月宜笑得靦腆而溫婉:“好啊。那你還需要買些什麼嗎?”
“這附近也就海鮮多。”他一邊說一邊扯過來外套穿上,“我去買點海鮮回來,你在家裡等著。”
“我來出錢。”月宜著急地要去手機里轉錢。
葛徽趕緊攔住她:“等我回來再說,我認識人,買海鮮便宜。沒事兒。”
“那謝謝你了。”月宜能說的也只有謝謝。
他卻搖頭,笑得依舊帥氣乾淨:“別謝了,這樣多客套。”言罷他就離開了。
月宜在他家裡干坐著也有點尷尬,男人住的房間多少有些雜亂,她便自覺地去拿了工具給他家清潔。葛徽拎著一大堆東西回來的時候驚訝地看到乾淨的地面。月宜放下掃把輕聲道:“別的東西不敢動,怕給你弄亂了,於是就掃了掃地。”
“這……我家特別亂……讓你看笑話了……謝謝你。”葛徽傻笑。
“你不是說謝謝顯得客套嘛?幹嘛也和我說謝謝?”月宜低著頭輕言軟語,頭一次帶著一點小小的俏皮。
葛徽“嗯”了一聲,也不再多言,去廚房將自己買的海鮮一一給她看。月宜指著黃色的像是菠蘿一樣的東西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啊?”
“海菠蘿,也叫海鞘。很好吃的。”他收拾海鮮十分利索,“今晚咱們吃海鮮火鍋咋樣?”
“好啊。”月宜笑容溫暖,“湘湘最愛吃火鍋。”
“那咱們以後常吃。”葛徽不帶思索的開口,言語間自然而然地帶著親密,彷彿他們是一家叄口,小夫妻兩人商量著日常瑣事,展望未來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