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從後院走出來一把將月宜退出屋子,罵罵咧咧地說:“操你媽的你才沒好報,你再說一句,我弄不死你!”
“怎麼了,你還想打人不成?我頭一次遇見這樣坐地起價的商販,我現在就給工商局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看看。”月宜拿出手機方要按鍵,忽然一盆水潑了過來,她趕緊把湘湘護在背後,水只濺到自己衣擺上。湘湘嚇得大哭起來,不知所措。
月宜狼狽地瞪著始作俑者,老闆娘得意洋洋。周圍的人也只是雙手抱胸,聽著月宜說話不像本地人,紛紛指指點點看著熱鬧。月宜眼圈紅了,仍然不肯妥協,繼續撥打號碼。老闆娘這回直接接了一大桶水要潑過來,想著把她的手機也給淹了。
“我操,我有完沒完了?坐地起價你們家還有理了?”忽然,一道清亮的聲音由遠及近,旁邊的鋪子里走過來一個男人,個子極高,身上只穿著一件深紫色的加絨衛衣,下身是條發白的牛仔褲。他雖然有點黑,但是不耽誤他英俊的長相,五官立挺,雙眸炯炯有神,看起來十分英氣陽剛。他走到月宜身前,揚起下巴看著老闆和老闆娘:“我也聽的一清二楚,你媳婦兒說是七塊五,這一會兒就成了叄百二,你們家做生意價格還按秒變化啊?”
“這是我記錯了。”老闆娘撒潑說道。
“老年痴獃就趕緊去吃藥。自己沒理還敢動手,不要臉。”年輕男子啐了一口,回身對月宜說,“不就是鮑魚嗎?去我那兒!走!別跟不要臉的人糾纏。”
月宜抱起湘湘跟著那個男子走到一開始月宜經過的攤位,她捋了捋被打濕的發尾,平息著剛才的怒氣,聲音還是有些波動。她哄了哄懷裡嚇壞了的湘湘,好一會兒才感覺到湘湘沒那麼害怕,這才對老闆說:“你剛才不是說沒有鮑魚了嗎?”
老闆正蹲在地上翻找著什麼,忽然直直地扔過來一包包裝好的東西,月宜嚇了一跳,見是一袋真空包裝的冰凍鮑魚。
“這是凍得,便宜一些,”他又拿出來兩、叄包,趿著拖鞋來到她跟前說,“我確實沒有新鮮的鮑魚,但是這些還有不少。你要的話拿這些。”
月宜手指翻了翻包裝袋問:“這些也能吃嗎?”
男人一直半低著頭,聞言莞爾一笑,揚起臉對上月宜婉約的面龐,怔了怔,眼底有幾分驚艷,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開口:“當然、當然能吃,炒菜蒸煮,都可以。這、這些都是速凍的,我自己做飯也吃這些,不會以次充好。”
月宜點點頭,也沒辦法,只得拿了叄袋,每一袋看起來都還不錯:“那我要這叄袋。”
男人什麼都沒說,又把一袋滿是銀杏葉大小鮑魚的真空袋放進去。
“不不,我不要那些……”
“送你的,小的鮑魚燉排骨什麼的放進去,特別好吃。”他裝好塞到月宜手中,又瞧見那個眼圈紅紅的小丫頭怯生生地依偎在月宜身邊,大眼睛眨啊眨,好奇卻又忐忑。他咧嘴笑了笑,招招手問月宜:“這是你女兒?”
“嗯。”月宜付了錢,眼睛也因為剛才的事泛著絲絲的紅。
男人去了旁邊的小桶里,拿出幾顆草莓用清水沖了沖,然後蹲下身拿到小丫頭面前晃了晃:“要不?特別甜。”
湘湘很想吃,但還是仰起頭眼巴巴地看向月宜,眼神詢問著是否可以。
月宜有些不好意思,婉聲道:“我買一些草莓吧。不能再占你便宜了。今天真的謝謝你幫我解圍。”
男人笑道:“這算啥。買東西也是圖個開心。別和他們計較。這草莓送你了,今天也賣不完,權當幫我消耗消耗。”說著就握著湘湘的小手,把草莓放在她手心。
月宜抿抿唇,面龐因為感激和冷風升起溫婉的紅,她本來就很美,現在略一低頭,含羞的樣子愈發優美如畫。男子覺得自己臉上沒來由得有些熱,不自在地說:“明天你過來,我可能會有一筐新鮮鮑魚。十頭鮑大小。”
月宜怔了怔,不太懂:“十頭?就只有十隻嗎?”
年輕男子笑起來,陽光帥氣:“這是一種計數方法,專門來計數鮑魚。”月宜還是不明白,但是現在也來不及細問,她抱著月宜和年輕男子道謝準備離開,男子卻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住在附近?”
月宜指了指馬路對面的生活區:“濱海明月。”
男子笑道:“巧了,我也是。”
月宜點頭,最後一次感謝他今天出面解圍,然後和湘湘姍姍而去。
朋友晚上十點多過來收攤的時候發現葛徽坐在躺椅上傻樂著發獃,他上前拍了一下葛徽的腦袋好笑地問:“幹嘛呢你,發春啊。”
葛徽臉上頓時紅起來,梗著脖子說:“你才發春!”
朋友打量著葛徽,這副色厲內荏、欲蓋彌彰的樣子和自己當初情竇初開的時候太相似了:“你不會是真發春了吧?從哪兒遇到姑娘了?”
葛徽揮揮手:“瞎扯什麼,我哪有時間。”可是嘴上說著,腦海里就想起來白天那個年輕的女孩兒,受了委屈紅潤的眼圈,柔柔的笑意,輕聲細語的語調,還有她倔強地護著女兒據理力爭的樣子,像一隻小獸。葛徽覺得她很好看,也很勇敢,明明那樣羞澀溫柔,可是為了女兒卻一點都不怕逞強。她老公呢?她老公應該為她出頭啊,如果換做是他,一定會站在她前面,不讓她們母女受一點委屈。
哎,人家都結婚生子了,自己在這裡瞎尋思什麼呢?葛徽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和朋友一起把攤位整理好開車回家了。
他剛上到二樓,意外地遇到了下樓倒垃圾的月宜,兩人四目相對,俱是幾分驚喜:“你住在這兒?”葛徽和月宜異口同聲地問。葛徽揚起招牌性的陽光笑容:“我住七樓。你呢?”月宜笑道:“四樓。”
葛徽摸摸腦袋,心裡砰砰地跳:“鮑魚好吃嗎?”
月宜點點頭:“我和湘湘做了些紅燒肉放的那些你送的小鮑魚,然後還給湘湘蒸了叄個,除了個頭小一些,確實和新鮮的沒什麼區別。”
“那就好、那就好。”葛徽不知道要說什麼,便側過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月宜快速下樓倒了垃圾,發現樓道里的葛徽還沒走,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月宜笑道:“除了鮑魚你還想吃什麼?我一會兒去進貨幫你看看。”
“不用了,我只要鮑魚就好。謝謝你。”月宜和他並肩往樓上走,“你很早就要去嗎?”
“兩點半走。”
月宜驚訝地說:“這麼早啊,那你豈不是沒法睡覺?”
“我和我的朋友弄得攤位,我們輪班倒,所以一周也就一兩次,無所謂。”葛徽聳了聳肩膀不甚在意。
(我就在這個小城市,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