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麼,生你自己的、氣?”她抽抽搭搭地問。
“因為我要保護你不受傷害。”陸昭擰眉,極為認真、鄭重地開口,月宜彷彿是他掌心的珠寶,不能有任何差池。
月宜莞爾,唇角揚起,眼睛也跟著彎起來如同一片潮濕的月牙,在陸昭心底激起一圈淡淡的漣漪。月宜又輕聲問他:“陸昭哥哥,我為、為什麼不能親你啊?嫄嫄姐姐就、就可以……”
陸昭穩了穩心神,耐心解釋著:“小妹那是和自己喜歡的人,他們是夫妻,所以可以……至於咱們……”
“那我、那我也喜歡陸昭哥哥,也做夫妻,是不是就、就可以了?”月宜眼巴巴地問他。
陸昭無奈地笑了笑:“月宜,不要亂說,你還小呢。”
月宜打了個哈欠,雖然還想繼續這個問題,但是也有點困了。陸昭哄著她閉上眼睛,最後那種酥癢的感覺在心裡不斷發酵著,終究是忍不住,抬起手在月宜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埋怨著,微微嘟起小嘴,嗔道:“疼……”
陸昭面上一熱,只好催促說:“快睡覺,閉上眼。”
“陸昭哥哥,好夢。”月宜甜甜地說,心裡想著要夢見陸昭哥哥。
“晚安。”陸昭在她鼻尖上勾了一下回到地上睡覺。
第二天早晨,月宜還迷迷糊糊地就被陸昭從被窩裡挖了出來。一字一句命令著:“好了好了,穿衣服,然後洗漱,然後回去。”月宜小腦袋一點一點,但還是勉力自己穿戴好跟著陸昭出來,陸大娘提前備好了早飯:“還來得及,快喝口粥再走。”
月宜還迷迷瞪瞪得,幾乎是閉著眼睛喝完了一碗米粥。陸大娘愛憐地撩開她耳畔碎發溫言說:“月宜啊,還沒睡醒呢?要不就不走了,在這兒玩幾天再回去。”
月宜立刻醒了一些,一手拉著陸昭搖搖頭說:“我還是想和陸昭哥哥一起。”
陸大娘忍俊不禁,抬望眼看到兒子臉也紅了,好在皮膚因為常年在外曬得黝黑,看不太出來。可是知子莫若母,陸大娘哪裡能不知道。兒子靜靜陪著月宜用完早飯,抹了抹嘴,低低地說著:“她習慣在我那兒了。”
這解釋頗有點此地無銀叄百兩的意思。
陸昭領了馬匹來,一個翻身,英姿瀟洒地上去,稍稍彎腰,朝著月宜伸出手:“上來。”月宜信賴地將手遞給他,陸昭攬住她的腰輕鬆地將她抱上馬,女孩兒笑吟吟地望著陸昭,陸昭笑問道:“怕嗎?”
“不怕。”月宜使勁搖搖頭。
“娘,那我們先走了,您和爹注意身體,有事就讓嫄嫄和妹夫他們來找我。”陸昭臨別前不忘叮囑,旋而就帶著月宜離開了。
陸嫄和陸大娘遙遙望著陸昭消失在遠處,陸嫄笑眯眯地看著陸大娘,挽著她的手臂壓低聲音打趣說:“娘,你有沒有覺得,我哥待月宜很特別啊。”
陸大娘深深看了陸嫄一樣。女兒古靈精怪,和自己的兒子性格南轅北轍:“你也看出來了?你覺得是你哥是啥意思?”
陸嫄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壞笑說:“有點童養媳的感覺。”
陸大娘沒好氣地瞅了她一眼,但是眼底卻有些笑意。她握了握女兒的手嘆道:“你哥這婚事我也一直發愁,十里八方的女孩子一聽說相親的是咱家昭兒,都找借口推辭,這得啥時候才能讓我抱上孫子?”
陸嫄眨了眨眼:“快了快了!”
陸大娘雖然有這點心思,但兒子素來端方,不敢在他面前說,只是心裡隱隱期待什麼。至於那邊的陸昭和月宜兩人絲毫不知情,仍是一如既往地相處著。女孩子還是那麼黏著他,做任何事都是第一時間想起他的陸昭哥哥。
月宜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出生得,陸昭就定除夕佳節那日是她的生辰。年底,萬家燈火,他和月宜與家裡人吃了年夜飯就在外面放鞭炮,月宜雙手捂著耳朵雖然害怕卻還是很好奇,陸昭笑道:“要不要自己試試?”
月宜搖頭,躲在他身後。
陸昭從懷裡掏出一隻精緻的小木梳,看起來古樸,但是極為貴重,花了陸昭叄個多月的餉銀讓老師傅私人訂製,只此一件。他握住月宜的手遞到她手中,心跳得極快,可面上卻強裝鎮定地說著:“月宜,新的一年,祝順遂平安。”他說完,臉上冒火一樣,頰邊隱隱滲透著灼灼溫度,恨不得鑽到冰雪裡給自己降溫。
月宜怔怔望著那隻木梳,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高興地說:“謝謝陸昭哥哥!”她這半年多說話利索了不少,只有緊張的時候才有點小結巴。她十分珍視地將木梳捧在掌心,翻來覆去得看,愛不釋手,陸昭心裡塵埃落定,安靜地望著月宜,目光溫存。他心裡想,以後每一年都會送她一件珍貴的飾品,她就應該快樂美麗,永遠平安單純。
恍惚間,女孩子忽然撲到他懷裡幸福地閉上眼睛:“陸昭哥哥你真好。”
陸昭抬起手輕輕擁著她,她身上有淺淡凜冽的香氣,在這冬日裡綻出梅花一樣的味道,他心裡也沒有什麼旖旎的心思,只是單純享受和月宜在一起的每一刻。小半年來,他每天都和月宜同吃同住,一起去縣衙,一起去處理青縣裡雞毛蒜皮的雜事兒。也曾有捕役偷偷問陸昭煩不煩,陸昭凝神思考了許久,堅定地搖搖頭。
夜裡,兩人照例睡在一個屋內,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陸昭也睡不著,睜著眼盯著屋頂,不知道想些什麼,忽然,悉悉索索得聲音傳來,很快,一個有些寒涼的身體貼上了自己,陸昭一驚忙道:“月宜,怎麼了?”
“睡不著。”月宜嘟了嘟嘴。
陸昭向來是嚴禁月宜和自己一起睡覺,她再年幼,有些事也不能慣著她,小丫頭再過幾年也該議親了,他做兄長的要為她事事考慮周全。可今天是除夕,他順從著本意沒有推拒,只是往旁邊挪了挪,讓給她更多位置。
“鞭炮太吵了?我也睡不著。”陸昭微笑說。
月宜的手裡還拿著那隻木梳,摩挲著對陸昭說:“陸昭哥哥,我也該、該送你新年禮物是不是?”
陸昭單手枕在腦後,側過臉兒,和她面對面,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女孩子的面容,只在心裡描繪著月宜的模樣,含笑說:“你要送我什麼?”
月宜面上羞答答得,還不等陸昭要打趣什麼,忽然鼓起勇氣在他頰邊飛快地親了一口,然後婉聲道:“送你一個吻。我喜歡你,好夢,陸昭哥哥。”
差不多該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