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撇撇嘴:“能吧……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變回去。爹娘沒和我講過。”說完,他又氣鼓鼓地看著月宜,認真地反駁:“我不是大貓,我是猞猁!和貓有區別的。我比那些小貓厲害多了。”
月宜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動物,茫然而疑惑:“猞猁?那是什麼?”
“就是我!”阿泰站起身,擋住了洞口外的日光,少年的面容埋在陰影中,看不真切,可那雙依舊棕黃色的瞳仁卻能泛著幽幽的光芒,“我們猞猁連狼見了都怕。”
月宜聽說過狼的兇猛,但是沒親眼所見,皇兄們說狼生性兇猛,十分駭人。她想起來小猞猁的樣子還是有點疑惑:“我之前見過一位將軍,他給我看他畫的狼……”女孩兒比了比,很大一隻,遲疑了一下說:“很生動,栩栩如生,看起來嚇人。你真的能打過一匹狼嗎?”
猞猁扁了嘴:“將軍是什麼?”
“護國將軍,我們大齊的英雄。他年紀輕輕就戰功赫赫,很多京中貴女甚至是我的皇姐們都心儀他。”月宜輕快地說著。
“心儀又是什麼東西?”阿泰聽不懂這些詞兒,打破砂鍋問到底。
月宜笑了笑,眉眼彎起來像是一彎好看的月牙:“心儀就是喜歡啊。我的皇姐都想招這位將軍做駙馬。”
“駙馬?”
“就是相公。未來的伴侶。”
這次阿泰勉強聽懂了,他思索了一下,然後問月宜:“那他為什麼給你畫畫?不給你的姐姐們畫畫?”
月宜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挺感激他的,畢竟我還真沒見過狼長什麼樣子。”
阿泰撇了撇嘴,心中腹誹:估計那個什麼將軍喜歡你。還好你不喜歡他。他把乖乖放到地上,打發乖乖去玩兒,然後重新挨著月宜坐下,不管不顧地握住她的手說:“我去給你摘果子,你在洞里和乖乖玩吧。你喜歡火,那你就在洞里生火。不要亂跑。”
月宜掙扎了幾下卻根本沒辦法,最後也只好任憑他耍無賴捏玩著手掌,阿泰的語氣彷彿自己比他小,可明明他之前還是個小動物。月宜很是羞澀地和他說:“幹嘛不要亂跑?外面很危險嗎?我還想去海邊看看。”
“海邊?去撿小螃蟹嗎?”阿泰問她。
月宜手指在地上劃了划,她只是不太習慣阿泰哄著小孩子的語氣隨口說了一句:“就是去看看……”
阿泰笑道:“那我們一起去摘果子吧,那些樹就在海邊。我們可以摘了果子然後再去海邊轉轉。”
月宜撣了撣身上的衣服抿著嘴兒沒說話。阿泰已經站起身拉著她往外面走。乖乖在後頭叫著,阿泰呵斥了一聲,乖乖懼怕他,於是立馬老實了,窩在阿泰之前睡覺的那塊兒石頭下面,扒拉著果子玩兒。月宜在後頭想要掙開,阿泰“嘖”了一聲:“我們一起走啊。我牽著你,要不你會摔到溝里。”
“你才摔到溝里去呢,我又不是小孩子。”月宜偷偷看他一眼,他頭上的小耳朵晃來晃去,很可愛的樣子,於是小聲嘟囔著,“你才是小孩子呢。”
阿泰耳朵尖,聽得清清楚楚,轉身面對著她不服氣地說:“我也成年了。不是小孩兒。”
月宜還想和他拌嘴,可是忽然瞥見男孩子大腿上一道傷痕,心中一緊忙問道:“還疼不疼啊?”
阿泰滿不在乎地說:“早都不疼了。”言罷又繼續和她手牽手地往海邊走。他老遠見到果樹,興奮地和月宜講著自己小時候也是和爹娘過來摘果子,月宜聽著他絮絮叨叨得,有些詞語他還不會,說出來的話乾巴巴得,但是很好玩兒。月宜漸漸也就鬆懈下來,手腕沒有那麼僵硬,兩人十指交握,彼此距離越來越近。
來到樹下,阿泰放開月宜的手,然後搓了搓手掌飛快地爬了上去。月宜眼看著少年一股腦爬到最高處,旋而抬手抓了果子就往下扔,輕快地說著:“月宜,你在下面撿一撿。”他沖著她笑得燦爛,毫無城府,剔透乾淨的一個小少年,很是清俊英氣。如果他生活在京中,應該也會令人驚艷吧。月宜臉上發燒一樣,一會兒想著少年和自己笑,一會兒又想起他說抱著自己一晚上,一會兒又記起他還沒有化形時兩人依偎在一處的畫面。
其實,她心裡並不排斥阿泰。
阿泰摘完了麻利地從樹上溜下來,小少年又跟著把剩下的果子胡亂揣在懷中,滿滿地,好多都裝不上。他得意地說:“這些能吃好久呢。月宜,那天你給我烤的肉真好吃。你還能再給我烤肉吃嗎?淋上這些果子的果汁,真香。”
“你就是饞貓兒。”月宜小聲嘀咕。
“那你做不做啊?”阿泰追問。
“我教給你,以後你自己做著吃。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吃。”
阿泰卻道:“可我就想吃你給我烤的肉。我不想自己做。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就好啦?”
月宜望著他有點驚訝:“一直在一起?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嗎?”
“那你要去哪裡?”阿泰停下腳步,歪著頭,靜靜看著月宜,“你說要和我搭夥過日子的,我懂這句話。”
“我那是說暫時的……我要回宮得……我當時是和親離開故土,不幸遇到歹人陷害,也許過段時間父皇就會派人來尋我……到時候我就離開……啊……”
話音未落,少年懷裡的果子全都不管不顧地扔在地上,手臂死死地箍著她的,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目光炯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然後吐出叄個字:“不能走。”
月宜動了動身子,他力氣太大了,攥得自己手臂十分疼:“阿泰,你鬆手啊,你弄疼我了……”阿泰聽著月宜帶了哭腔的聲音這才不情願地鬆開手,月宜擼起衣袖,看到少年留下的指印,眼圈一紅,淚珠就開始滑落。阿泰看著那些紅彤彤的指印也手足無措,急急地問道:“是不是很疼?我幫你看看……對不起……對不起……”
月宜扁著嘴什麼話都沒說。阿泰看著那一身欺霜賽雪的皮膚,自己笨手笨腳的,垂頭喪氣地說:“月宜,對不起……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不是故意的……”
月宜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然後默默地重新從地上撿起來果子遞到他懷裡,他像是個木頭人接過,眼珠子死死盯著月宜,一點兒都不肯錯過,生怕月宜一生氣就自己跑了,眼見得她撿完了,這才怯生生地又問道:“月宜,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要不你也來打我好不好?你咬我的手臂,想咬哪裡都可以的。”
月宜橫了他一眼,抬起手在他的絨絨的耳朵上揪了兩下說道:“再欺負我,我就把你的貓耳朵揪下來!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