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衣香鬢影,鞭炮聲聲,月宜耳畔聽著眾人笑語盈盈,可是這些熱鬧卻好像隔著一層珠簾,與自己無關。
或者那個等在禮堂的人換成了慕容昀,月宜就會真正成為那個眾人期盼的嬌羞女孩兒。
月宜緊抿雙唇,心裡砰砰砰地跳,一旁的喜娘扶著她的手,見她手指很是僵硬,以為這是新娘子固有的害羞和緊張,於是含笑安慰說:“姑娘別害怕,新郎官就在前頭,新郎官看著玉樹臨風,真是郎才女貌。”
月宜心裡想:郎才女貌個鬼。我和我的昀哥哥才是郎才女貌。
俞諒之長身玉立,滿心滿眼的激動望著一步一步緩緩走來的新娘,無論怎樣,人即將是自己的了,無論她的心裡現在還裝著誰,只要得到她的人,未來假以時日,溫柔小意,他不愁得不到女孩兒的心。
月宜終於來到他面前,俞諒之慢慢伸出手,想著握住她的,月宜卻一動不動,喜娘面色一僵,打個圓場說:“新娘子手心都是汗水,還是緊張呢。”
凌波夫人就在台上,聞言也不好在這大喜之日斥責月宜,給俞諒之使個眼色,希望他不要計較。俞諒之只好失落地轉過身,等待司儀高喊。月宜聽著有人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俞諒之彎下了腰,月宜卻站得直直的。
凌波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拍了一下楠木椅子扶手冷硬地斥道:“月宜,不許胡鬧!”
月宜隔著蓋頭淡然說:“我又不信天和地,拜什麼?”
俞諒之也低聲勸道:“月宜,這是禮儀,不可不做。”
“我不想做。你要是不願意,你也可以不做。”月宜伶牙俐齒地反駁。
俞諒之磨了磨牙,可是轉念一想畢竟是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和她爭執。再加上他又有點病態的對月宜的喜歡,她現在這樣懟自己,自己好像還很喜歡她這樣生動的樣子,總比不言不語、不理會自己的好。於是他攥了攥拳頭,深深呼了口氣,對堂上的凌波夫人微笑地柔和開口:“夫人不必動怒,月宜只是鬧點小脾氣,沒什麼。”
月宜不再說話,凌波夫人只好示意司儀禮儀繼續。
“二拜高堂。”
這一次月宜沒有拒絕,她不僅僅是簡簡單單彎下腰,而是屈膝跪在地面,畢恭畢敬地磕了個頭。俞諒之很是意外,心下想著或許方才月宜是真得不願意拜什麼天地,卻不知月宜想得是,待會兒和慕容昀成功出逃,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乾娘。自己一走了之,是極為自私的事情,所以她心中有愧,才向乾娘磕頭叩首。
凌波夫人心底的怒氣消散大半,眼底也有微微晶瑩之意,抬手忍不住摸了摸月宜的小腦袋和藹地說著:“我的嬌女兒也要嫁作他人婦了。好孩子,起來吧。”
月宜喉頭哽咽,可是又不知要說什麼,只能伸出手握住凌波夫人的,捏了捏她的指尖。
接下來就是“夫妻對拜”。
俞諒之滿心期待地側過身子面對月宜,月宜不冷不熱地說:“剛才腰閃著了,彎不下腰。”
俞諒之:……
最後確實沒有拜成,月宜便被送去了洞房,一個白天都沒吃飯,月宜感覺都要餓死了。
灧容端來一小碗海參小米粥給月宜:“姑娘,從早上都沒吃飯,先把這個喝點,海參墊肚子,不容易餓。”
月宜把蓋頭隨意一丟,雙手捧著瓷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肚子還在咕嚕咕的叫,不過溫熱的一碗小米粥喝下去,確實好了一些。她抬眸望著灧容問:“你今天也一直忙活,是不是也累了?自己沒去吃點?”
“剛才偷著空吃了點點心,現在還不是很餓。”灧容轉過身又對那幾個喜婆說,“姑娘身體不好,不習慣有這麼多人陪著,你們也先下去休息休息,待一會兒再來陪著。”說著,拿出幾塊兒碎銀子塞給她們。
喜婆一瞧,頓時眉開眼笑,謙辭幾句就都退下了。
又過了會兒,進來一位弟子,手中拿著一支白玉瓷瓶轉交給灧容,灧容問了幾句,這才知道是慕容昀另外一顆解藥。月宜聞了聞味道,灧容比她熟知毒藥,研究一番認為不會出差錯,月宜這才安心收了起來。
灧容謹慎地望著外頭,然後迅速掩上門,確保周圍沒什麼人偷聽,這才來到月宜床邊低語著:“大師姐準備好的船隻就在碼頭上,慕容公子待會兒就能被放出來。大師姐準備了幾壇好酒,裡面放一些迷香,那些看門的弟子最愛喝酒,碰到這些美酒再加上又是島上大喜的日子,還不喝個痛快?到時候大師姐就能趁亂將慕容公子救出。”
月宜期盼地點點頭,眼睫一碰,幾顆淚珠滾落,難過地說:“乾娘為什麼一定要逼著我嫁給俞諒之,若是同意我和昀哥哥的婚事該多好,我們也不用背井離鄉,甚至是東躲西藏不能回來。”
灧容心疼地給她抹去眼淚:“姑娘別哭了,真的沒事的。你想想慕容公子對你多好,他背棄師門也要來找你,你們一定會很快樂幸福的。往好里想,過段時間咱們夫人氣過了,說不準就讓你們回來。”
月宜彎了彎唇角,眼底沒什麼笑意,心裡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灧容繼續叮囑:“姑娘現在雖然身體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氣溫稍稍降低,姑娘身子還是發冷,以後姑娘一定要注意。吃東西也要小心,大冷大熱的東西盡量不要嘗……”以前月宜覺得灧容總是絮絮叨叨,現在卻覺得親切。
再多的話也有說完的時候,月宜連忙換上便裝,拿好灧容給自己準備的包袱,挑了窗子小心翼翼翻出去,這時水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灧容噓了一聲對月宜壓低聲音說:“快走吧,這裡就交給我。”
“那你小心。”
“姑娘也是,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