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宜現在對於陌生人給予的吃食都很謹慎,擺了擺手微笑說:“謝謝你,我不餓。”
斯文男子與之並肩而立,一邊吃著甜品一邊寒暄說:“你是哪個院系的老師啊?今年新來的嗎?”
“人文學院的。”月宜笑容禮貌而又疏離,不太想和對方聊天。可是旁邊的男老師一臉殷勤,似乎是醉心於月宜的美貌清麗,一直試探著問月宜要不要哪日單獨出去玩?
月宜搖搖頭:“真不用。謝謝。”她見他又地給她一杯飲料,月宜頓時臉色蒼白:“我不喝飲料。我有心理陰影了……”
“為什麼?”
月宜不想解釋,腦海中的那個猥瑣的男人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反倒是荀錚的樣貌越來越清晰,她這些日子甚至能回想起,少年為了她衝過去狠揍那個猥瑣男的場景。她沒見過那樣的荀錚,但是起碼不討厭。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酒會裡的男男女女也漸漸放開,嘻嘻哈哈地又要去篝火晚會,大家還可以露天烤串吃。
月宜眼看時間也還早,便也一同前往。
集團公司提供了燒烤的地點和工具,月宜挑了一串雞翅膀慢慢燒烤,男老師又跟上來問:“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不用。我剛才吃了甜品,現下不餓,只是隨便烤一支嘗嘗。”她刷上蜂蜜,找了個乾淨人少的地方落座,男老師也挨著她坐下,繼續之前一些無聊的話題。月宜態度始終很疏離,男老師只好不在打探個人私事,轉而詢問一些工作、科研方面的問題,月宜這才有了些興緻,莞爾與之聊起,倒也投入。
男老師溫柔地看著月宜神采飛揚地說起自己的教學計劃,她把自己這麼多年在國內外覺得優秀的教學經驗應用在自己的教學實踐中,和他分享心得成果。
“月宜,要不要來跳舞?”同院的女老師過來邀約。
月宜恬靜地說:“我不太會跳舞。你們玩吧。我幫你們看包。”
女老師曖昧地來回看著月宜和那位深情款款的男老師打趣說:“那你們好好交流感情啦,我們先去玩。”
月宜要解釋,男老師卻搶先答應,弄得月宜有點尷尬不適,之後的話題也就又沉寂下來。可那個男老師還是不依不饒地要和自己沒話找話。月宜想拒絕,又怕鬧得不愉快,便一直隱忍著,直到男老師的手快要搭到自己肩膀上了,月宜一下子站起身,慌張地看著男老師。男老師扶了扶眼鏡還悠然自得地詢問:“月宜,怎麼了?”
月宜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剛要開口,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從一旁響起:“覃老師,我這裡有一道不會的題,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啊。”
月宜回眸,不遠處,也就是兩叄米的地方,荀錚一手提著書包,一手還拿著一本筆記,目光沉沉地落在男老師身上,神色晦暗不明。月宜察覺到他的怒氣,生怕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要動手,連忙說了句“失陪”就領著荀錚繞過小徑,去到了公園裡無人的花架下。
這小公園修葺地很有檔次,這裡遍種著叄色堇、白菊、牽牛花等等,哪怕是秋天也能看出群芳吐艷的盛景。此時此刻,昏黃路燈之下,只有荀錚和月宜兩個人相對而立,少年長身玉立,氣質凜然,女孩子溫婉柔情,一雙點漆明眸漾著璀璨的光澤。荀錚黑著一張臉,咬著唇,不服不忿得樣子,歪過腦袋,一言不發。
月宜倒是很感謝荀錚的解圍,語氣也溫柔自然了許多:“你怎麼在這裡啊?”
荀錚聽得月宜泠泠細語,心裡的浮躁也和緩了些,緩了口氣,轉過臉兒,靜靜瞧了她幾秒,肩膀聳了聳,嘆息說:“我平常會在這裡打工。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的一叄五。”
月宜發現荀錚經常在各種地方兼職打工,不由好奇地發問:“你是不是家裡有點困難?”
荀錚搖搖頭,語調沒有任何起伏:“我就是不想用家裡的錢。不稀罕。”他將書包隨意地扔在椅子上,騰出一隻手扶住月宜的肩膀攏了幾下急急地問:“你們在談戀愛嗎?”
月宜臉一紅,用力推開他的手臂轉過身背對著他說:“瞎說什麼呢,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在談戀愛?”
荀錚心底頓時輕鬆了不少,他又繞到她面前露出笑意,眼眸彎彎的,很像月宜小時候疼愛得裝乖巧的小狗。月宜聽到少年開心地說:“那就好,老師是我的女朋友。”
月宜笑罵了一聲“傻子”,今天天氣好,又在校外,她懶得和他爭論那些。月宜指了指他手裡的筆記本問:“什麼題目不會?讓我看看。”
荀錚最近準備專升本的考試,剛買了筆記本記錄錯題,裡面也就寫了一頁紙,方才是因為看到月宜被人騷擾所以才去解圍得,哪有什麼題目要問。他臉上浮現一抹紅,支支吾吾地說:“剛才覺得不會,現在好像又會了。”
“怎麼可能?”月宜不信,抬手從他懷裡抽出那個本子,翻開,記錄了不到叄道題目,還都是那種非常簡單不應出錯的題目。荀錚本可以搶走,可是手掌也只是象徵性地扯了扯,便停下手,垂頭喪氣地站在她面前。月宜看到其中夾雜的試卷,展開瀏覽了一遍。她第一次接觸專升本的題目,在她看來倒不是很難,可對於荀錚來說,卻已經是個不小的挑戰。他怕月宜嫌棄自己笨,嘟囔著說:“我剛開始做題,還沒找到竅門,很快就好了……”
月宜看完卷子,又把那張紙整整齊齊折迭好,重新夾到本子中,她講本子歸還荀錚,平心靜氣地說:“那天我和你說了,你要是升學遇到不太會的地方可以來請教我,這些題我雖然以前沒接觸過,但還在掌握之內。”
荀錚聽完,立刻意識到月宜沒有排斥自己,欣然說:“我記得的。”
月宜咬了咬唇,然後認真說:“但是,但是只能把我當老師,不能再亂說別的。否則,否則我真的就再也不理你了。”
荀錚張了張口,還要再說什麼,可是對上月宜少有的嚴肅神色,也不好再勉強,只得僵硬地點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