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語昧心笑著,一面問道,“十年不見,你修行得如何?” “呵呵,還好!還好!” 飛雲微微一笑,忽的面色稍變,懇然道,“當初逝兄勸我莫因殘廢而喪氣,言道天無絕人之路。
今日飛雲幸有小成,正要多謝逝兄!” 說吧,不待應答,他便要單膝跪下表示感謝,石不語急忙將他拉住,兩人一番謙讓。
莫鍾翁見得如此,只得暫時按下了心中的念頭,告辭而去,只是臨行之前,卻看著凝寒,輕輕吐了一句:“若是有事,可來敝宗商議。
” 凝寒心思玲瓏剔透,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微微點頭而笑。
莫鍾翁也不再多言,徑直去了。
待他行得遠了,珈漣忽的輕移幾步,湊在凝寒耳旁輕道:“姐姐,看起來,符宗似乎並不反對我們返回宗門。
” “恩……” 凝寒微微點頭,頓了頓,又輕聲應道,“只不知,他們又想得到些什麼?” 這邊交談,那邊也沒閑著。
經得一陣寒暄,石不語有些吃驚的得知,自從歸山之後,半是潛心專修,半是機緣巧合,如今的飛雲,雖然身帶殘疾,但實力,卻已是術宗三代弟子中的執首之人,加之經歷大變后,為人謙和淳厚,深得宗主鈞鴻子欣賞,將其直接收入門下,隱為關門弟子。
“這麼說來,卻要恭喜你了。
” 石不語自然也為他歡喜,當下拱手笑道。
“哪裡!哪裡!只是運氣罷了!” 飛雲雖有喜色,卻無張狂之意,頓了頓,反問道,“逝兄此次上山,有什麼打算么?” “這個么……” 石不語略一猶豫,卻不知是否應該明說。
飛雲見他如此神情,卻也不再追問,只淡淡道:“當日大恩,至今未報!若是小弟有什麼可以儘力的,請儘管吩咐!” “不敢!不敢!” 石不語躊躇片刻,終於還是賭了一把對方的人品,微微傾過身去,在他耳旁簡單說了幾句。
“原來如此!” 飛雲聽得面色微變,沉默片刻,徐徐道,“小弟地位不高,在宗門中卻是說不上話來!不過,此次師尊亦一同前來,若是逝兄不嫌棄,我倒可為你打聽打聽他的反應。
” “啊!如此最好!只是,會不會讓你有些難做人?” “這倒不礙事,我只是說說自己的所見所聞,又沒什麼越矩的行為。
” 飛雲淡淡一笑,望了望天色,起身行禮道,“算算時辰,師尊也快到了,我要前去迎接,逝兄,暫且告辭!” “恩,你儘管去!” 石不語連忙還禮,目送著他遠遠行去,這才與凝寒諸人尋了塊天然如椅的青石坐下,稍微小憩。
此時,天色已將近晌午,山頂的平台上,早已坐滿了宗門代表,這些宗士依著本宗的劃分,各自聚在一處,形成十餘個分塊,衣衫顏色各異,遙遙望去,倒如色彩絢麗的油畫。
時不時,亦有幾位姍姍來遲的宗士,駕著飛劍、元器破空而來,落入自己的宗門同伴之中,彼此輕聲交談,並不喧嘩。
石不語等人坐在平台後方,竭力張目望去,卻幾乎沒有一個認識的。
凝寒當年極少有外出走動,所識的本就不多,又經了十餘年的變遷,便見了面熟的,也往往喊不出名字來。
好在她還記得幾個領頭人物,當下一一為眾人遙指介紹。
石不語聽了半晌,這才發覺,原來這些宗門中所派的代表,也往往有些講究。
如音、文、心、念這些小宗,往往是宗主親來參加,而術、符、陣這些大宗,卻大都只是派遣幾位長老。
不過,術宗因為擔負這次會盟的召集任務,宗主鈞鴻子卻是親至的,只是現下還未抵達。
這時,或許是被人遙遙指點的緣故,那些宗門中的主事者,也大多有所感應,紛紛轉頭望來。
所不同的,術、符、陣這些長老,在辨認出凝寒之後,大多流露出一絲愕然,旋即轉過了身去,最多,便是遙遙笑上一笑。
至於音、文、心、念這些小宗,卻是頗為有禮,不但拱手問候,更有幾人施施然行來,與凝寒寒暄了幾句。
這中間,音宗長老嘉妙卻與凝寒的關係最為密切,說起來,石不語等人之所以能收到會盟的信息,卻也依仗她的通知。
在其刻意的穿插下,幾個小宗的宗主,倒對眾人頗為客氣,石不語看在眼中,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裡面倒有值得利用之處。
交談了幾句,凝寒向著嘉妙問道:“宗友,不知此次會盟,究竟要如何確定各路諸侯的歸屬?” 這嘉妙身形高挑,手中旋著一支玉笛,頗為清雅,聞得凝寒的詢問,卻微微苦笑,搖頭道:“這些,你卻要去問那術、陣、符三宗,我們卻不甚了解。
” 話音未落,她身旁那位儒士打扮的文宗宗主翰墨先生,卻已持著一卷古籍,淡淡道:“便是知道也是無用,我等小宗,不過陪太子讀書罷了……” 他這話,雖然說得平和含蓄,但其中隱約流露出的那一種不平之氣,卻是旁人都能聽得出來的。
一旁的心、念二宗宗主邏迦與葉翟聽在耳中,皆是微微低首,顯然並不反對他的牢騷之言。
石不語將這等情形盡數看在眼中,心中登時又是一動,便立在凝寒身後,輕聲道了句:“宗門要擇諸侯,諸侯也要擇宗門,這種事,終究不是大宗一相情願的……” 他這話,說得雖輕,卻恰恰能讓身遭的幾人聽得清楚。
因此,話音還未落下,幾位宗主便不約而同的抬起頭,向他望來。
其中那位翰墨先生,更是在凝視片刻后,微微側首向凝寒問道:“宗友,這位是……” 凝寒遲疑片刻,卻還是揀了那個最簡單的身份,淡淡應道:“這是,小徒石不語。
” “原來是貴徒……” 翰墨等人臉色一黯,隨口讚揚了幾句,卻多是敷衍之詞。
不過,下一刻,嘉妙的一句話,卻讓他們的眼神登時又亮了起來。
“凝宗友卻會藏私!” 這位音宗宗主微微而笑,指著石不語道,“諸位恐怕還不知道,我們這位師侄,乃是濱海王程行烈的義弟,又是三十九盟友中人,此外,還兼著濱海的左丞一職。
” 這一連串的名號,若放在平日里,對於這些脫離世俗的宗士而言,自然毫無意義,不過,與如今的形勢一結合,卻不由得令人動容。
當下,那幾位宗主看著石不語的眼光,登時炙熱了不少…… 要知道,濱海是什麼?濱海是如今十八路諸侯中最為強勢的一路,座下雄兵十餘萬,猛將如雲,佔了富饒的沿海地帶,又與水族結盟,開拓海路。
種種有利條件結合在一處,明眼人都能看出,在日後的問鼎之爭中,絕對少不了了濱海這支最有希望的生力軍。
也正因如此,若是哪個宗門能夠與濱海結盟,便意味著將來利益的大幅增長。
君豈不見,自詡宗門最盛的術宗,便早在會盟之前暗暗放出風聲,聲稱已定下濱海這塊蛋糕,不許他人染指。
音、文、心、念幾宗看在眼中,痛在心頭,卻是礙於實力不濟,無法學術、陣兩宗拍案而起,只能躲在一旁,自憐自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