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吧。”
李白娟說。
台下的士兵們心中一躍，心臟猛地跳動，嚮導終於低頭，掃了他們一眼。
她眼中或許沒什麼情緒，但是她看了我一眼啊！
只一眼，侵擾哨兵的基因暴動似乎寧靜下來，但是又在她移開視線后更加猙獰地爆裂，烈火烹油。
不過許多哨兵眼中還是流露出警惕，收斂對於嚮導的渴望的神色。
人和動物的最大區別就是能為了長遠的利益放棄眼前的小利。
路德維希將軍已經說明，黑塔帝國已經恢復這位在殖民星發現的高級嚮導大人李白娟的帝國公民身份，白塔即將接手保護她的權利，教會和民眾會將她和其他高級嚮導大人一樣捧得高高在上，憑什麼？這是他們軍部發現的嚮導，是他們軍部捕獲的，是他們軍部俘虜的，是他們軍部所能控制的。
在場所有黑塔士兵的愛國心和軍部的榮譽感前所未有高漲。
黑塔人類比起地球人類更加進化，更加強大，更加狡猾，更加冷漠，更加克制。
倘若幫助眼前可愛嬌小，威嚴老實的嚮導大人修改法案，他們反而會失去更多。
哨兵們並不是善良的好人。
這些衣冠齊整，寬肩窄腰的黑塔軍官們冷冷望著他們突然出現的軍部的嚮導大人，暫時將她視作敵人。
路德維希神色冷漠，哨兵的表情本就不多，他們最原本的里象就是嚴苛而冷酷。
每一個將軍都衣冠齊整，但路德維希尤為不同，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一套衣服不穿第二次。衣服扣子扣到最上的位置，衣領立挺。
路德維希嘴唇翕動，頷首，說：“請。”
深刻冷峻的五官彷彿長久保存下來的石刻，充滿冷漠。
路德維希站到側位。
把主席台讓給李白娟，她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說服或者用精神力控制士兵投票。
李白娟站在主位，遭受數萬黑塔軍官的凝視。他們齊齊抬頭，黑黝黝的瞳孔望著她。
顯得那麼忠誠，那麼英姿勃勃。
軍部對李白娟沒有惡意，他們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利益，地球是殖民星，李白娟是軍部的俘虜。
站到側位的路德維希心中有數，高級嚮導必然有高級嚮導的特殊之處，他不是個蠢人。
但嚮導對哨兵的吸引再強悍，也力有不逮。
就像嚮導無法同時凈化多名哨兵一樣，這是能力所限。
他毫無感情地看這一場表演。
是愛國者對母親的一次無望救贖。
偌大穹天之下，靜謐死歌悠揚。
路德維希靜靜等待勝利凱歌。
燈光打在李白娟身上，他卻像才是那個真正的主角。
他手上，是一份等待給出簽訂的新草案。
“你們投票給我，修改法案，我也會幫助你們凈化……”
李白娟面對的人山人海，一片鴉雀無聲，沒有回應。
“喜歡你”
有人小聲說。
一個人開了頭，細碎的愛語如同深淵的低鳴傳到台上。
每個軍官都正襟危坐，這裡卻好像成為一片危險的場地，到處都潛藏猛獸。
這樣涓滴的欲/念和愛語彙聚成河。
就是沒有承諾。
“我主”路德維希默念妻主，心中祈禱。
李白娟閉著眼睛。
似乎在消除自己身上的禁制。
肉眼可見，儘管還是那張臉，身前的女人卻似乎更加迷人了。
路德維希的胸膛開始劇烈顫抖，每日一新的軍服迅速被汗漬浸濕，一塊一塊深色出現在嶄新的制服上。
他定定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他的目光卻開始柔化，呼吸急促，路德維希無法抗拒地發現，他被這個該死的普通女人吸引了。他的目光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任何冷酷的牆壁都轟然倒塌，化作湮粉。
基因的偉力凌駕任何想法之上。
渴望她。
“轟”的一聲。
觀眾席上數萬哨兵軍官齊刷刷同時站起。猶如一棟黑色高牆，高而厚密。
蔚為壯觀。
他們的目光停在哪裡？
他們聽從誰？
他們渴望誰？
瘋狂，痴迷的神色染上軍官們的臉龐。
高濃度的嚮導精神力籠罩大廳。
畢生不可及的愉悅，渴望，種種濃烈的渴望在集體的意志結合下幾乎凝結成實體，要滴出水滴了。
誰對他們下了命令？
“坐下”
另一名十大將軍之一的將軍對麥克風命令道。
充滿威嚴。
語氣肅然，疾言厲色呵斥。
帶著精神力的命令浩浩蕩蕩壓服這些哨兵。聲音回蕩在會館廳室。
又一列列坐下。
猶如起伏的黑色海域，呈現出一副極為壯觀的景象。
沉默且壓抑
十將軍中唯一的嚮導將領。
軍部的保底手段，就算李白娟的精神力強大到足夠控制整個大廳數萬軍官，軍部也有高級嚮導啊，這位將軍能力強悍，她曾經試過，可以同時控制大廳中三分之二的哨兵，無論是精神力廣度和強度都尤其強悍，駕馭著帝國最強機甲。
軍部的底牌讓被李白娟控制的哨兵們的意識有一絲清醒，他們一批一批坐下去。
不對，哨兵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的。他們的頭顱依舊偏向那個人的方向。
他們的心緊緊為她揪起。
渴望她，渴望她，渴望她。
“投票。”
路德維希喘了口粗氣，拒絕嚮導同僚代替自己執行任務的援手，她可不是好相與的。
他的胸膛難得一見大幅度起伏，額頭滲出大滴汗液。
劃過鼻樑，下巴。
路德維希腿有點軟。
但他仍然抵抗住了，剋制住了。
依舊忠貞與他的妻子。
路德維希將軍的話喑啞低沉，決心宣判李白娟的死刑。
李白娟看了他一眼，路德維希和她距離最近，他意識到她的目光，予以回視。
平靜冷厲。
很快，這雙眼中中浮現難以想象，難以遏制的錯愕。
李白娟內心忐忑。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會議廳外，沸反盈天，民眾們要求軍部公開這個審判。
【不管別的，先把直播打開，別讓兵蠻子欺負嚮導】
【有人說她是老師，我靠誰這麼好運能當她的學生，師生……流鼻血】
【我也想play(k口水)】
【我保護了嚮導，嚮導一定會喜歡我的，嘿嘿】
【也許軍部是無辜的呢？你們要理智！】
【樓上你是軍部的人吧？快死啊!!!!!!!!】
【快去死!!!!】
【內奸快死，該死的軍部我擦，藏了高級嚮導還想洗白？你戶口本就一頁了】
迅速鎖定到直播地點是中央星軍部后，一群中央星民眾義不容辭先來解救嚮導。
可惜軍部防禦措施完善，儘管星網黑客放出了軍部所在地，民眾們還是只能在門口和軍官交涉。
不過不要緊，皇室和教會，嚮導保護協會，白塔諸如此類的勢力也開始問候軍部。
中/央星軍部門口，前來解救嚮導的哨兵們之間此起彼伏聲浪高高，每當星網有人上傳被截掉的關於這個被關押嚮導直播視頻，人潮就會安靜一段時間，先看視頻，等軍部屏蔽了這個視頻他們就又開始抗議。
“你們聞到什麼沒有？”
“沒味道啊”
“精神嗅覺！我的腦子聞到了！我的腦子聞到了！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好香!好香！我也聞到了。”
“好香!好香！”
“好香!好香！”
“好香!好香！”
“好香!好香！”
最終變成眾口一詞的呢喃。
哨兵們神色恍惚。
卻分明是幸福的表情。
哨兵們溺斃在高濃度的嚮導精神力中。這樣的幸福，被嚮導所籠罩，被嚮導所標記，被嚮導所控制。
安慰劑再也沒有用了。
他們恨不得死在這裡。
有人直接跪在地上痛哭。
冥冥之中，他們明白，這轉瞬即逝的時刻將是他們一生中最歡愉，最幸福的時刻，以後的人生該怎麼熬過去？
他們以後只會是行屍走肉，終其一生用生命來銘刻這個味道。
【我愛上她了】
許多人跪地大哭。
不止普通哨兵民眾，軍部的哨兵軍官們更是難熬。
太幸福了！
太痛苦了！
他們以後的餘生只剩下痛苦了。
哨兵也不是沒有感覺的動物啊。
但是卻又幸福到讓人忍不住流淚。
完全自願成為了名叫李白娟的嚮導的俘虜。
不止是軍部門口的人，整顆中｜央星，都浸潤在龐大的精神力下，所有哨兵和未進化者都發了瘋，只有精神力強悍的嚮導安然無事。
密密麻麻輸出消息的星網來自中｜央星發出的訊息在一瞬間停止發送。
所有人都沒有那個心思。
很快，中｜央星民眾們以更熱烈的感情，更深的憤怒，源源不斷的各種各樣的凝聚成實體的偏執攻擊軍部。尋找名為李白娟的嚮導的信息。
他們的鼻子無法呼吸了。
只能張開嘴大口呼吸。
只有濃烈的情感驅使他們行動。
［李白娟］
［李白娟］
［李白娟］
［李白娟］
星網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是，全部都是中/央星賬號發送的她的名字。
彷彿中了極端病毒一般的恐怖故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