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綠改亂加續) - 第5節

就在這年春天,家裡出事了。
父親先因聚眾賭博被行政拘留,后又以非法集資罪被批捕。
當時我已經幾天沒見到父親了,他整天呆在豬場,說是照看豬崽,難得回家幾次。
村裡很多人都知道,我家豬場是個賭博據點,鄰近鄉村有幾個閑錢的人經常聚在那兒耍耍。
為此母親和父親大吵過幾次,還王過幾架,父親雖然混賬,但至少不打女人。
每次家門口都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然後親朋好友上前勸阻。
母親好歹是個知識分子,臉皮薄,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套她學不來。
爺爺奶奶一出場,當眾下跪,她也只好作罷。
這樣三番五次下來,連我都習以為常了。
爺爺是抗美援朝老兵,家裡也富足,88年時還在村裡搞過一個造紙廠,也是方圓幾土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父親上面有一個姐,也就是我大姑,可惜不知道什麼原因不能生孩子,離婚後就沒有再嫁出去過。
父親打小嬌生慣養,以至於造就了一個弔兒郎當的公子哥。
父親高中畢業就參了軍,複員後分配到平海市二中的初中部教體育。
父母親本就是高中同學,母親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二中的高中部,就這樣兩人又相遇了。
說實話,父親皮子好,人高馬大,白白凈凈,在部隊里那幾年確實成熟了不少,加上家境又好,頗得女性青睞。
母親在大學里就是明星,她長得漂亮,文化條件好,眼光又高,自然沒一個瞧上眼的。
父親一見著母親,立馬展開了攻勢。
對這個曾經劣跡斑斑又沒有文憑的人,母親當然不以為意。
父親就轉變火力點,請爺爺奶奶找媒婆上門提親。
哪知這一聊上才知道,爺爺和姥姥曾是一起出國到朝鮮的老戰友。
這樣一來,姥爺自然是對這小伙高看了一眼,覺得不錯,還是老同學,家裡條件又好,這樣的不找你還想找什麼樣的?父親臭毛病不少,但人其實不壞,甚至還有點老實,母親和父親處了段時間,也就得過且過了。
84年我出生,學校給分了套四土多平的兩居室。
94年民辦教師改革,父親被趕到了小學,混了幾天日子,他索性拍屁股走人,在我們村東頭桔園承包了片地,建了個養豬場。
第二年在老宅基地上起了兩座紅磚房,因為交通方便,村裡環境又好,市區的房子就空到那裡,一家人都搬回村裡住了。
當然,其實我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農村度過的。
母親上課忙,只能把我撇給爺爺奶奶。
後來在城裡上小學,也是爺爺和父母每天接送。
父親的事讓一家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爺爺四處託人打點關係,最後得到消息說主要責任人跑了,擔子當然落到父親頭上,號子肯定得蹲,至於蹲幾年,要看「能為人民群眾挽回多少財產損失」了,「誰讓命不好,趕上嚴打」。
上大學之後,我才知道97年修刑后的新一輪嚴打,我父親就是受害者。
父親辦養豬場幾年下來也沒賺多少錢,加上吃喝「嫖」賭(嫖沒嫖我不知道),所剩無幾。
家裡的存款,爺爺奶奶的積蓄,賣房款(市區的兩居室和宅基地上的一座自用房),賣豬款,賣糧款,造紙廠的廢銅爛鐵,能湊的都湊了,還有10萬缺口。
當時姥爺生病住院,還是拿了3萬出來,親朋好友連給帶借補齊5萬,還缺2萬。
這在九土年代真的不是一筆小數,母親當時1千出頭的月工資已經是事業單位的最高水準了。
家裡不時會有「債主」上門,一坐就是一天。
奶奶整日以淚洗面,說都是她的錯,慣壞了這孩子。
爺爺悶聲不響,只是抽著他的老煙袋。
爺爺也是個能人,平常結交甚廣,家裡遭到變故才發現沒什麼人能借錢給他。
母親整天四處奔波,還得上課,回家后板著一張臉,說嚴和平這都是自己的罪自己受。
一家人里最平靜的反倒是我。
最初哭過幾次鼻子,後來也就無所謂了。
最難堪的不過是走在村裡會被人指指點點。
當時學校里來了個新老師,教地理兼帶體育,在他的慫恿下我加入了校田徑隊,每天早上5點半都得趕到學校訓練。
母親4點多就會起床,給我做好飯後,再去睡個回籠覺。
她已經許久沒練過身形了,毯子功不說,壓腿下腰什麼的以前可是寒暑不輟。
又過了幾天是五一勞動節,為期5天的全市中小學生運動會在平海一中舉行。
我主練中長跑,教練給我報了800M和1500M。
一中操場上人山人海,市領導、教委主任、一中校長、教練組代表、贊助商等等等等你方唱罷我登場,講起話來沒完沒了。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這麼大型的群體活動,也是我有生以來見識過的最漫長的開幕式。
太陽火辣辣的,我們在草坪上都蔫掉了。
比賽開始時,我還恍恍惚惚的。
教練匆匆找到我,說準備一下,一上午把兩項都上了。
我問為啥啊,這不把人累死。
教練說組委會決定把「百米飛人大賽」調到閉幕式前,原本放在下午的1500M就提到了上午。
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跑了。
喝了葡萄糖,跑了個800M初賽,小組第二,還不錯。
歇了一個小時,又跑了個1500M,比想象中輕鬆得多。
一個女老師帶大家到教學樓洗了把臉,又領著我們到外面吃了頓飯。
我記得很清楚,牛肉刀削麵,我一大海碗都沒能吃飽。
飯畢回到學校,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兩項都進了決賽。
教練誇我好樣的,讓我好好休息,等明天下午「決一死戰」。
之後挺無聊的,除了運動員和拉拉隊,這裡也沒幾個熟識的同學。
印象中,我跑到體育館里打了會兒籃球,正玩得起勁被幾個高中生趕走了。
於是我決定回家。
在停車場看到了3班的邴婕,她背靠柵欄和幾個男生閑聊著,其中有田徑隊的王偉超。
旁邊經過時好像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但又不敢確定,就沒有答應。
一路上我騎得飛快,想到邴婕走路時腦後搖搖擺擺的馬尾,又是激動又是惆悵。
回家的路會經過一片油菜地,五月份快到了收割的季節。
路上沒有多少風,卻能看見人高的油菜地里有一片晃晃悠悠的,像是有什麼人在裡面活動,不一會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那聲音很悶卻吸引人。
我在路邊停下了車子,彎著腰低著頭往裡仔細一看,還能看到花花綠綠的衣服,接著視線旁邊就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我看著她,她一雙眼睛射來看著我,搞的我一時有些緊張,不過盯著她卻沒移開,她的眼睛半眯著,那種眼神應該很享受。
「小逼崽子,看什麼看?想看回家看去。
」那男人瞪著我,又像是在炫耀。
我被嚇一跳,趕緊上了車子用力蹬了幾下,離開了。
回家看?至從父親出事後,我就看不到了。
我得承認,上了初中后,我的身體已經有了發育,電視里時不時有那樣的鏡頭,還有錄像廳看的那些三級片,耳濡目染的多了,就對那事情充滿好奇。
母親是個端莊的女人,她從不在我面前袒胸露乳,我只能偶爾看到她和父親行一次房事,怕父親揍我,那樣的機會我不敢多看。
但每次事後,我總是悶悶的,像裝在麻袋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人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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