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那般輕賤,竟在窩棚里和他、和他那樣……我身為白蓮教主,他卻是朝廷武官,兩邊結盟起事倒也罷了,偏偏他始終不肯鬆口……接過白玉蓮花時,又已答應過張紫萱……他已有三房恩愛妻室,難道我還要去……” 白霜華腦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只覺亂如麻團,她外冷內熱,外剛內柔,一旦清冷堅硬的外殼被擊碎,便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林也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趕緊擺出了十二分的虔誠,準備好生哄哄教主姐姐。
“哈哈哈,沒想到兩位在荒山野嶺竟有這般恩愛。
”威德法王金石交鳴的聲音突然響起,瞧見白霜華被秦林攬著香肩,粉面淚痕未乾,堂堂魔教教主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老禿驢還裝模作樣的拱拱手:“恭喜秦長官,恭喜白教主,不知在此參悟歡喜禪,可曾大徹大悟?” 額朝尼瑪大喇嘛和好幾名二代弟子跟在後面,人人瞧著秦林都是凶光畢露,他們被尹賓商騙得轉頭往北,昨天辛苦奔波了一整夜,終於不負苦心,再次找到了秦林。
“老禿驢!”秦林恨恨地罵了一聲。
白霜華面色冰寒,深深吸了一口氣,白蓮教主的威風煞氣重新回來,猶帶淚花的雙眼,頃刻間電閃雷鳴,厲芒有如實質般刺向威德法王。
眾喇嘛心頭一凜,額朝尼瑪等人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了,自然識得貨,只覺魔教教主氣勢尤甚以往,肌膚瑩潤神採光華,絲毫沒有昨日重傷的頹敗之相。
哼,就算運功療傷,又能回復幾成?威德法王一怔之後便又冷笑,只道是白霜華外強中乾,便把白眉揚起,沉聲道:“罷了,兩位也不必參歡喜禪大徹大悟,貧僧直接送你們上西天!” 六道輪迴! 威德法王起手便是密宗最高奧義,雙手在胸前迅速結金剛印、轉輪印等六種法印,猛地向前推出,重重疊疊的掌影如怒海潮湧、雪山崩塌,勢不可當的橫推過來,中途不知將多少草木摧折! 得,秦林很自覺的雙手雙腳併攏,三十六計走為上,就辛苦教主姐姐您再跑一趟吧。
不料白霜華並沒有抓著秦林逃走,看著那凶暴無匹的掌力,嘴角竟然微微一笑,不退反進,清叱聲中身形拔地而起,自上而下揮掌直擊威德法王頂門。
見白霜華躍起飛擊,威德法王又喜又怒,喜的是對方並沒逃走,怒的是如此輕看貧僧,竟這般大模大樣的中宮直進! 他運起十二分勁力向空中擊去,白眉高揚,雙目怒睜,僧袍袖子吃飽了風,當真有金剛怒目之態! 白霜華衣裙飄飛冉冉下降,如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纖掌與威德法王輕輕一抵,兩人身形都瞬間頓住,爆發的凌厲掌風,把白霜華吹得青絲四散。
“好,師父降妖伏魔!”額朝尼瑪等弟子都高聲叫起來,為自家師父吶喊助威。
秦林心急如焚,拔出掣電槍就瞄準威德法王。
就在此時,法王嘴角忽然一滴鮮血滑落,緊接著於眾喇嘛驚愕欲絕的注視之下,眼耳口鼻七竅都慢慢浸出血珠! 在白霜華揮掌下擊的剎那,威德法王心神恍惚,似乎看到了一朵白蓮花開了又謝。
花開,生生不息,花謝,萬法盡滅!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八八一章 悵然若失 白蓮朝日神功第九品! 威德法王的瞳孔急劇放大,如岡仁波齊峰般凝重的眼神,早已變得萬分驚駭恐懼。
白霜華冷笑一聲,借一掌之勢飄然向後,行雲流水般回到秦林身側,負手昂然而立,容色清麗冷峻,雙目遙視天際浮雲,渾沒把扎論金頂寺眾強敵放在眼內,剛才還梨花帶雨的嬌弱女子,就在剎那間變回了縱橫無敵的魔教教主。
饒是秦林心思沉靜縝密,此時也有些恍惚,這位冷到極處的冰山美人,真箇就是昨夜那熱情如沸、與自己抵死纏綿的火辣嬌娃?偏偏如夢似幻的一幕幕,又那麼的真實無比…… 白霜華早已飄然而退,威德法王卻仍保持著雙掌托天的姿勢,眼耳口鼻中血珠一滴又一滴的浸出,這一刻彷彿有三個時辰那麼長,又好像短得只有彈指剎那,終於,他噗的一口鮮血狂噴,身子仰天便倒! 在雪域高原上被視若神明,白教頂禮膜拜的當世法王,竟受白霜華一擊便身負重傷,扎論金頂寺眾多二代弟子全都驚駭震怖,人人張口結舌。
直到威德法王倒下,他們才回過神來,哭喊著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扶起威德法王。
額朝尼瑪臉色鐵青,忙不迭地替師父推宮過血,口中直叫:“師父,法王,您老吉祥如意,三千世界八方諸佛保佑,切切要挺住……” 威德法王身為白教法王,弟子對他崇拜無比,就算明知不敵,也有好幾個咬牙切齒,怒發如雷的撲向秦林和白霜華,呼喝道:“唵嘛呢叭咪吽,除魔衛道,佛爺和魔頭拼了!” 白霜華還是面無表情的負手看天,她昨夜機緣巧合,已練成白蓮朝日神功第九品。
連威德法王也非一合之敵,這幾個二代弟子哪裡夠看? “回、回來!”威德法王剛得了大弟子額朝尼瑪度過來的一點點內息,便強撐著顫聲叫道。
幾名弟子趕緊停步,轉回頭看著師父,卻見這位威震雪域高原的白教法王,往日神采奕奕的形貌竟已消失不見,氣色委頓之極,神情疲憊不堪,恍惚間似乎老了十歲! 威德法王沒理會徒弟們,而是怔怔地瞧著白霜華,半晌之後才慢慢地道:“貧僧恭賀白道友,修成白蓮朝日神功第九品至高境界,從此天下間再無你的抗手了!” 話語中的辛酸苦楚,真真是一言難盡,威德法王好不容易練成六道輪迴,又聞得宿敵秦林被貶謫瓊州,這才興沖沖的法駕中原,以為這趟必定馬到功成了。
萬沒想到秦林仍像山嶽般橫亘在前,白霜華又神功大成,竟成為兩百年間十代魔教教主中,唯一將白蓮朝日神功練到第九品之人,一舉將他擊得散功,數十年苦修、三千里雪域縱橫無敵,頓成夢幻泡影! 白霜華看也不看他一下,俏臉仍是冷冰冰的,只把秦林瞧了瞧,見這廝壞笑不迭,芳心便是微顫,羞怒交加直想踩他兩腳。
第九品蓮台是怎麼煉成的,實在不足為外人道啊。
威德法王不愧為白教法王,當真拿得起放得下,看情勢就知道這裡還是秦林做主,便苦笑道:“秦將軍,貧僧無論怎麼苦心孤詣,總脫不開你的範圍,佛經上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想必這是天意了。
罷罷罷,貧僧罪孽深重。
但憑秦將軍處置,唯求你放我這些弟子回雪域高原,他們在扎論金頂寺虔心禮佛,這輩子都不會踏足中原一步啦!” “師父!”額朝尼瑪為首的眾弟子驚得目瞪口呆。
威德法王微微而笑,此刻倒真有點兒割肉飼鷹的氣概,方才他被白霜華一掌擊碎數十年的雄心壯志,隱隱有些大徹大悟之意了。
白霜華仍舊一言不發,她面上仍舊冰霜凝寒,其實盡想著昨夜情形,早已心亂如麻,至於威德法王如何處置,秦林說要殺,她就殺,說要放,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