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裡已經只剩下了自己,努力地向打開窗外看去,一個模糊的嬌小背影消失在黎明的混沌中,沒再回過頭。
明明已經看不見了,紫藤依舊孤寂地看著,視線一點點回挪,直到一棵孤單邊背影消失的地方的老樹上,那棵樹默默地站著,彷彿在為遠去的人送佛在默默地等待遠行的人回來。
他一直獃獃地看著,最後,彷彿看到是自己站在那裡,像以往的許多時候一在苦難和悲哀中設法再次堅強起來,憤怒、沮喪,甚至帶點絕望……門又開了,熟悉的發香飄了過來,他卻依舊一動不動。
「你就不去送送她?」看著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紅髮少女輕嘆了一口氣。
「不去。
」聽不出一點生氣的聲音。
「你打算躺到什幺時候?」「等我再起來,沒人能看得出我曾經傷心過,躺到那個時候。
」門再次被打開,再次關上的一瞬間,門縫裡漏進一句:「傻瓜……」輕輕的滿是沮喪和欣慰混雜的矛盾,她知道這個男人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因為慣於自己走出這樣的阻霾了。
不多時,天已經亮了大半了,行轅附近響起了軍營中召喚士兵晨起的鼓樂,鼓樂聲起了身來。
打開門走出去,他的步子在空空落落的走廊里顯得很重,一聲聲如地震般撼腳步,悲涼而無奈。
「這傢伙……」從另一個屋子裡走出來的一頭綠色短髮的少女,皺著眉頭看「地震製造者」,「搞什幺啊,想把樓震塌嗎?」「他在宣洩什幺……」粉色頭髮的婦人站在她身邊,看向那背影的目光閃爍「這個人,究竟經歷過些什幺,才能這樣把一切都埋在心裡?」「人?你們看到的,僅僅只是個人嗎?」詩織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小姐……」「我看到的,是腥風血雨、苦痛血淚。
」說著這些,看向那背影的紅色瞳孔起來,「他是個從我們這些沒經歷過甚至都無法想象的苦難組成的泥沼來的人。
所以,沒什幺能打得倒他。
」清晨,紫藤和詩織一路打馬穿越兵營,周圍到處是忙碌著的士兵。
作為長期地區的軍隊,這裡與其他各地駐軍最顯著的區別就是幾乎看不見火槍和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裝備的鋼弩和反曲長弓。
這是有原因的,西南地區遍森林,氣候潮濕多雨,在這種環境下靠火繩擊發的火槍,本就只有一半功率,還得大打折扣,而由於空氣中水分過多,複合弓的疊壓弓體也非膠。
一路前行,很快就已經到達中軍大帳附近,一隊挎刀的血衣衛在道路兩側排的正是蘭華。
「總算來了啊,左右豹韜衛的主要軍官都到了。
」蘭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帶著一點怨念的眼神,讓紫藤一陣心慌,幾乎沒敢再看第二眼,他像做似的,灰溜溜地下馬走向大帳。
身後的詩織下馬後倒是停了下來,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同為女性的敏感,讓對方心中那絲絲的酸楚,「對不起……」她輕聲道。
「沒有……」蘭華卻很釋然地笑笑。
「您比我配得上他。
」詩織同樣回報以微笑,而後快步上前跟上紫藤腳步。
門口的衛士已經拉起了門帘,「兵部侍郎、車騎將軍、西南道行軍大元帥、督紫藤少帥到!」「刷」的一聲,大帳里的將領們齊刷刷地起立行禮,而後,除了呼吸聲和走人的腳步聲,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紫藤環顧四周,大帳里的人並不多,因為作為次要防禦方向的駐軍,左右豹制本就各只有兩萬五千人而已,而能進到這個大帳里來的,至少也是總了,這些人放在京城裡也能相當於個四品級別的官員,而此刻,在紫藤恭謹地站著。
這樣的態度,並不是出於畏懼或者因為他是王府公子,儘管紫藤此前並未指兵馬,但他善戰長勝的聲名,早已傳到這裡久矣,而一個能打勝仗的統威在不同的軍隊里,往往是通用的。
紫藤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讓詩織也坐在一旁,而後向下面眾人揮了各位請坐吧。
」「謝少帥!」回答同樣整齊劃一。
「各位都久駐於此,與嶺南互為羽翼,所以,我想這位就不必我過多介紹了人就坐,紫藤又指了指身邊的詩織。
「郡主殿下!」眾人再度起身行禮,那聲音卻讓詩織有些心裡毛毛的,其間固然有尊重,卻曖昧的味道。
當然,這並非出於惡意,只能怪兩人這些日子一直「出則則同寢」,就連這些只會揮刀打仗的大老粗們,也都看明白了——這位土有八九就是將來的少帥夫人了。
會議很快進入正題,首先發言的卻既不是軍中將領也不是紫藤,而是王府方派來的情報官。
他簡潔有序地介紹著目前戰場附近,以及南蠻內部的情著,心中隱隱的一陣憂慮,西陵王府有一個遍步大陸的龐大情報網,個公開的秘密,儘管沒有人知道那張網是如何運做的,但從這個人的闡它的效率和精確度,確實驚人。
在介紹完目前南蠻內部大致局勢后,話題很快轉到了將軍們最關心的一個問目前蠻族在對岸集結的兵力比我們略少,主要是蠻王胡安的部隊和之前持他的幾個大部族,總共三萬多人。
此外,還有一些沙河沿岸的小部族們,不過其兵力很有限,大概總共就三千上下;唯一的變數就是那些縱部族會不會進一步集結兵力來與蠻王會合。
」說到這裡,那人很奇怪地停了下,詩織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眼睛悄悄地瞄了立刻明白了,這是種禮貌的暗示。
接下來的情況,如果他說了,那幺就直陵王府的情報網已經布控了嶺南;儘管這是事實,但在自己在的情況下然不是明智的行為。
於是,這些情況顯然還是由她這個嶺南郡主來說,然。
「沒那個可能性。
」詩織接過話頭,而後看看眾人多少有些莫名的眼光,她「怎幺了?各位這是什幺眼神?你們該不會以為這大好的機會,我們嶺幺都沒王吧?嶺南軍已經集結,準備從側面攻入南蠻腹地。
到時候,不了,恐怕那些部族反而得派人去蠻王那哭著喊著要大王救命了。
」眾將又一愣,而後很快輕鬆下來。
現在看來,眼下只是打一場針對對岸劣勢戰罷了。
樂觀的氣氛,瀰漫了整個大帳,紫藤卻皺起了眉頭,他站起身來,周圍一下來。
「諸位,我們的目的不該僅僅只是一場勝仗。
確實,作為軍人,我們的工作,但是,我們的職責卻應該是終結戰爭,而不是樂此不疲。
因為我們的使得邊界上的百姓常年忍受戰禍之苦,這是我們這些從軍者的恥辱,這因戰火連連的原因,是我們無能還是疏忽甚至是好戰而有所改變!」一番話下來,大帳中的眾人多少都露出了一絲羞愧之色。
紫藤不做停頓,繼我來到這裡不久,但卻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諸位久駐此地,更不該不明那片原始而蠻荒的土地上,民風彪悍桀驁,如果不能徹底征服他們,那滅了對岸蠻王的勢力,也無濟於事。
在此後的時間裡,很快會有新的部來,成為那片土地的王者,到時候邊界戰火再起,我們今日所做一切,費力氣!」「如今,正是南蠻內部最虛弱的時候,也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徹底征服這片那裡的山野之民歸入王化,以此謀求邊境上的長治久安,這才該是我們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唯那個人——從前無論是駐軍將領還是領兵統帥,大家所關心的問題無非勝負,或者邊界的防務,而眼前這個年輕的統帥,他想的卻是要把對岸個吞下去,把它變成西陵王府治下的第土四個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