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琛的飛機出現在地平線的時候,正是清晨。
W市沉浸在一片絢麗的朝霞之中,天空中朵朵雲彩鑲嵌著美麗的金邊,像極了一頂頂華蓋,迎接著金烏駕臨。
而同時,在W市的機場里,第七軍區以及G省的高層軍官和幹部一個不落的站在還有些微涼的寒風裡,看著那徐徐降落的飛機。
人群中,唐兆麟努力的往後縮,盡量讓自己那肥碩的身體低調一些,免得引起領導的注意。
他雖然沒有見過紀琛本人,卻對男人的事迹是如雷貫耳。
商賈出身,白手入仕,卻在短短的幾年裡扶搖直上,以火箭的速度躥升成了國家的二號領導人。
紀琛的發跡史,足可以用“奇迹”兩個字形容。
都說亂世造英雄,但同為亂世中人,唐兆麟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在同等的條件下給了他同等機會,他也沒有那個本事能做到紀琛的萬一。
當紀琛那高大筆挺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自詡處變不驚的唐兆麟不由得手心冒出一股股的汗水,只覺得自己第一次相親時都沒這麼緊張。
紀琛今天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沒有一絲一毫三十多歲人的青澀。合身的西裝,脫俗的舉止讓他像是一個從童話世界里走出來的年輕國王,親切卻威嚴的審視著他的領土。
男人和藹的和接機人員逐一握手,他嘴角掛著笑容,目光卻深邃銳利,唐兆麟一眼就看出對方是個外圓內方、剛柔並濟的人。
眾人按照老套路,先是一起親切友好的共進了早餐,然後紀琛便主持召開了第七軍區和G省領導幹部的會議。包括鞏司令和唐兆麟在內的七十多名各級軍官和幹部參加。
紀琛微笑著做了貌似隨意,卻意味深長的開場白。說他一直嚮往G省的風景,可惜自己因為太忙所以一直沒機會來旅遊,隨後,他話鋒驟然一轉,臉色變得沉重,道:“沒想到我第一次來,居然是因為在前幾天逝去的48條人命,這讓我深感愧疚的同時,也對被欺騙而走上死亡之路的人們感覺到痛心。”
二號首長開宗明義,唐兆麟立刻坐不住了。
紀琛居然真的是奔著這次事件來的!
這個認識讓唐兆麟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問題已經加重了,不僅要負領導責任,還可能有蹲監獄的危險。於是,他急忙舉起手,要代表W市委向上級領導做檢討。
紀琛微笑著擺了擺手,要唐市長別急於檢討,而是應該認清這起事件的性質,分析發生這件事的原因,從而避免事件的再次發生。
紀琛語氣放緩,談起了如今的國際形勢,又談起了緊要形勢下的經濟建設……。
這雖說是官話,卻也是事實。這種接地氣的官腔讓人聽著即舒服又熟悉,鞏司令、唐兆麟和與會常委們頻頻點頭,以示贊同。
鞏司令點頭之際就知道,二號首長絕不會讓他們這麼舒服下去。
果然,紀琛把這番必說的官話說完,掃視著眾人,話題一轉,變得更加凌厲,男人眼神一冷,掃過在場眾人,道:“然而,即使形式如此,某些地區某些部門的同志們卻還在包庇窩藏,搞警匪一家,以為自己只是在和稀泥,其實早就成了對方的眼線和後台,這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瀆職,而是分裂祖國!”
再場眾人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到嗓子眼,紛紛以吃驚的眼神看著紀琛,這種提法真是一針見血,振聾發聵。
唐兆麟不吃驚也做了個吃驚狀,他早就預料紀琛的思路,可是事到如今,他卻意外的有種破釜沉舟的決然,一下子什麼都不怕了。
紀琛目光如炬,若有所指的道:“同志們,你們不要這麼吃驚地看著我,這是我在來此之前調研時發現的令人痛心的事實。”
參會人員於是開始埋頭記筆記。其實他們主要是因為抬不起頭來。他們知道,作為本省最高領導層,下面出現這些狀況,誰都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紀琛依舊熟練的說著套話,語氣是一種語重心長的模樣,道:“同志們啊,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除了黑和白,更多的是灰色,但是,我們作為黨員幹部,我們的世界里必須只有黑白兩個色調,不能用灰色塗抹。因為你們是父母官,你們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影響百姓們的生死。”
鞏司令只看到紀琛嘴在動,不時地揮著手,在講述,至於講的都是些什麼,一句也沒往耳朵里去。他和唐兆麟一樣,也在想心事。
只是他卻在想該拿誰來背這個鍋。
紀琛熟練的繼續講話:“同志們,戰爭年代,黨員爭搶的是背炸藥包,是前赴後繼去犧牲,奮鬥犧牲是我們共產黨員的特權。如今並不是和平年代,全球的情況十分的糟糕。卻有些人抱著得過且過的想法,爭的卻是權與錢!國家讓他建設新城市,他就把自己當成了土皇帝,不顧百姓的死活,不顧戰士的死活,想的如何保證他的官位。”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會議室里的氣氛明顯緊張起來。
紀琛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商女不知亡國恨’的事情發生在百姓身上是悲哀,發生在官員身上就是政府的無能。”
鞏司令感覺時機到了,應該主動出擊了。歷史經驗告訴他,整風也罷,運動也好,搶奪話語權最重要。只有積極批評別人,才能最好地保護自己。
於是男人眼眉一豎,做痛心疾首狀道:“不錯,就拿前端時間‘工程廠’這件事來說,就暴露出許多問題……”
隨後,男人洋洋洒洒的做了一個小總結。而他的目的卻十分簡單,就是準備用唐兆麟當替罪羊。
唐兆麟冷冷地看了鞏司令一眼。
作為資深政治家,唐兆麟已看清形勢了,二號首長不是針對‘工程廠’來的,而是要在W市下一盤大旗。
而更顯然的是,他唐兆麟不想做第一個以身祭旗的倒霉蛋。
於是男人一下站起,對自己用人流程不規範這件事對大家進行了深刻的檢討。
耐心的聽完唐市長的檢討,紀琛又開始鼓勵在坐的眾人輪流發言,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
眾人開始還有點局促,後來漸漸大膽起來。
紀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眼眸垂著,纖長的睫毛蓋住眼睛里的精光,不著痕迹的看了一下手腕上通訊器上的時間。
這個任何問題都不解決的狗屁會議不過是他拖住鞏司令他們的辦法之一,而他之所以能耐著性子在這和他們扯閑蛋,除了拖住對方,還是來麻痹對方的。
鞏司令是政工幹部出身,開會唱高調是他的拿手好戲。同理,對付開會唱高調的領導也是他駕輕就熟的事情,所以紀琛故意將他放在最能掌控全局的位置上,讓他誤以為紀琛和他之前對付的那些官員沒什麼區別。
而對方不知道的是紀琛的棋子早已經放在了合適的位置,只等一個命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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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邊還在開“大尾巴”會的時候,Q市市郊成排的廢棄房屋間,一輛輛拖著大型集裝箱的貨櫃車早已經悄悄的停在那裡,外面還做了足可以亂真的偽裝。
穆白坐在一個廢棄房間改造的房間里,目光沉沉的看著膝上的筆記本,周圍是竄梭來回的各級人員,耳機里傳來紀然的聲音:“穆白,還多久能到?我快睡著了!”
“快了!”穆白淡淡的說道:“我檢測到附近地下熱量有異動,估計對方要有動作,我們很快就要上場了。”
“早就該這麼做了!”紀然道:“要我說,就應該直接空降。”
“檸檬和秦宇還在裡面,動作太大會打草驚蛇!”穆白捏了捏眉心,低聲道:“總之,一切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廢話,沈檸也是我媳婦!”紀然有些不悅的說道。
而此時,地下城裡秦宇正集中注意力破解曹四房間里的保險柜。
沈檸的臉色有點白,她一邊努力的維持時間停止,一邊低聲問道:“還沒好嗎?我的能力就只能維持三分鐘,過了的話屋子裡的防盜器就會啟動,我們就跑不出去了。”
“馬上!”秦宇一點一點調整著手上電流的力道,鬢邊已經滲出汗水。
終於就在沈檸眼前已經開始發花的時候,一聲開鎖的電子歡迎聲響起,秦宇終於打開了電子鎖,他興奮的猛地拉開門,卻發現裡面即不是現金,也不是絕密資料,而是一條幽深的通道。
兩人對視一眼,在異能消失之前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