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遠處的煙花絢爛奪目,綻放著自己最美好的一瞬。可是煙花稍縱即逝,正如她對他的在乎也是如此。
她為厲偌清放過煙花,現在她卻不願為他有一絲的心軟,就連遠處的煙花都不是為他,他這一生,從未被偏愛過。
男人不肯鬆開手臂,他乞求著少女再多給他一點溫存,不要對他太殘忍。
煙花真好看,可惜不屬於他。
到底要怎麼做,夜弦的心裡才能有一點他的位置呢?
夜弦放棄了抵抗,她沒辦法去傷害一個對她好的人,她做不到,可是如果給了希望沒有結果對於木卿歌來說會不會是更殘忍的一件事。
“我都沒為你準備禮物。”
“無妨,你能陪著我就是最好的禮物。”
夜弦垂下了眼,從袖口裡掏出一根愛心形狀的仙女棒,是蛋糕盒一起贈送好的,應該插在中間的但她沒放偷偷藏在手裡想給他放一場小小的煙花。
硝石燃燒的味道有些刺鼻,木卿歌低下頭的瞬間看清了夜弦手中的仙女棒。
“卿歌,你看,這是我為你放的小煙花。”
仙女棒的光芒刺眼絢爛,火光在兩個人的臉上忽明忽暗,他們一同低著頭,目光注視著那一根小小的愛心仙女棒,這是她願意給他的一點點浪漫。
她願意給,這就足夠了。
深情在兩個人的眼中擴散,瀰漫在空氣中的硝石味讓這冰冷的冬夜多出了几絲溫度,木卿歌摟著夜弦的身體,他捧著她的雙手,與她一同捏著那根小小的仙女棒。男人的眼中是專註,是虔誠,是最令人心疼的卑微渴望。
“弦兒,謝謝你,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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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的深夜,冰冷刺骨。
蕭衍開著車正在街角等紅綠燈,郊區人少,深夜這個點也沒什麼車,明天在S市有一場會議,他不想明早堵車去便晚上提前開車去。
只是他未曾想到的是,當他踏入S市的那一刻,危險悄然靠近。
郊區的路燈光線昏暗,但還是得遵守交通規則,他百無聊賴地等著紅綠燈,在這深夜腦子卻忽得又想起了那隻小兔子。
那晚,他為何就心軟了呢?
只是喜歡她的容貌而已,這樣的女人雖然少但又不是無可替代,為什麼他要放過她呢?
蕭衍,你忘了曾經心軟背叛的事情了嗎?
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種事情你不是在15歲就懂了嗎?
蕭衍長嘆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迷濛了車窗泛起一層薄霧,蕭衍握著方向盤緩緩將頭靠了上去,他太累了,昨晚被夜弦折騰了一晚上也沒睡著,到現在又累又困。
“夜弦…………夜弦…………”
蕭衍煩透了,矛盾的心理讓他渾身難受,當綠燈亮起的時候他輕踩下油門往前駛去。
郊區視野不好,蕭衍看清了那輛黑色的賓士車,車子沒開車燈,從他的側面突然竄出,連喇叭都沒按,直挺挺撞上了他的保時捷。
車子在馬路中央晃蕩了兩下沒有側翻,黑色的賓士車往後退了一段距離,蕭衍捂著受傷流血的額頭艱難得看向窗外,這一次賓士車開了燈,加足了馬力衝過來的事情蕭衍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讓那輛賓士車撞在了車子的後車廂上。
砰!
碎裂的玻璃飛濺在男人的臉上,蕭衍面前的安全氣囊瞬間炸開,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安全氣囊,他驚魂未定歪著頭看向那輛肇事車,難道又是蕭家那些人,他們真的有多想殺掉他這個家主啊,都這麼明目張胆了……………
賓士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的男人隱在漆黑的夜色中,蕭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被撞扁的車門被男人猛地拉開。
蕭衍的身體被男人拖出了車,他跌坐在柏油馬路上,抬起頭擦掉眼睛上方的血跡才看清了正在點煙的男人。
“呵呵,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霍震!”
霍震一身黑衣短袖,手臂上的黑龍刺青在黑幕中猙獰恐怖。他猛地吸入了第一口煙,抬起手掌擦掉了臉頰上的鮮血,剛剛那兩下猛撞也讓他受了點傷。
“蕭少爺,好久不見,這不路上看到您想跟您說說話,一不小心把油門當剎車踩了,您沒什麼大事兒吧?我來幫您看看傷怎麼樣?”
霍震嘴裡叼著煙蹲下身子伸手摸起了蕭衍的身體,蕭衍厭惡得瞪著霍震抬手打落了他的雙手。
“別碰我!”
霍震冷笑一聲收回了手,“看蕭少爺這精氣神兒沒受什麼傷啊,就是額頭破了在流血,先給您叫個120,否則晚了破了相可那我這罪過可就大了!您這張帥臉多好看,這要是被毀了得多少女人心碎啊?”
蕭衍見到霍震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這一切的安排,他為何突然被叫到S市開會,他剛剛又為什麼會被車撞,包括現在他為什麼會被霍震威脅毀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木卿歌對他的報復,就因為白天他刻意挑釁了他。
這個男人,真夠心狠手辣的!
“哈哈哈哈,我倒是沒想到木卿歌這麼狠毒!”
霍震站起身一隻手夾起嘴裡的煙,另一隻手從后腰處掏出一把瑞士軍刀彎腰挑起了蕭衍的下巴,冰冷鋒利的刀尖刺透男人下顎的皮膚,霍震低著頭對他冷笑。
“蕭衍,有些人你不該碰。”
“哦?我不該碰?木卿歌就能碰?背著自己最好的兄弟上他的女人?”
霍震冷然狠戾的眼神威脅著蕭衍,可他哪裡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抬眸對視著霍震的眼睛充滿了不屑和傲慢,他蕭衍,蕭家第三位少爺,天生尊貴,哪裡能被一條瘋狗可以隨意亂吠!
“蕭衍,這裡是S市,你想活著離開這裡,我勸你最好接受警告,不然你這張臉要是和我一樣多這一道疤得多難看啊?我一個粗人倒無所謂,可是像您這種細皮嫩肉的少爺…………嘖嘖嘖,這要是毀了臉得多丟人啊,弦兒要是看到了肯定會很害怕的吧?”
蕭衍強行控制著呼吸不亂,冰冷的刀面已經貼在了他的臉頰上,他垂眼盯著臉上的那把刀只能強裝鎮定。
“呵呵,原來只是警告,我還以為木卿歌要你殺了我呢!”
霍震陰鬱的臉在忽閃的燈光下隱隱發寒,“蕭少爺,我家少爺待人隨和最是溫柔,只有一點,請不要觸及他的底線,不然您就等著你那兩個好大哥給你收屍吧!”
蕭衍眼看著霍震驅車離開,他扶著被撞爛的車緩緩站了起來,碎裂的屏幕還能滑動,當他撥通電話時聽到的是程驍行暴怒的聲音。
“蕭衍!木卿歌拿狗娘養的炸了老子的車!草!老子差一點就上車了!”
“哈哈哈…………”
“笑你媽呢!蕭衍!老子人差點沒了!你他媽還笑!”
“你以為只有你嗎?我在S市的郊區,被霍震撞了車,現在一個人在荒郊野嶺。”
“草!他媽的真夠狠啊!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也是夠可以的,在A市以外的地方對我們下手,我想錯了程驍行,我以為最難對付的是厲偌清,現在看來木卿歌才是最狠的,或許這場遊戲我們該換個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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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華爾茲音樂在房間里回蕩,男人一隻手摟著少女的腰,另一隻手牽著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得帶著她的腳步跳舞。
“先伸右腳,對,然後跟著我走三步再往後退兩步,對,就是這樣,跟著節奏來很容易的。”
木卿歌正細緻地教著夜弦跳交誼舞,上流社會的一種高雅社交手段,交際舞會。夜弦會成為他的妻子,所以這些以後都是要學的。
夜弦雖然腦子不太行但肢體協調性極高,這種簡單的動作很容易就能學會,甚至還牽著木卿歌的手原地轉了兩個圈仰躺在他的臂彎。
她笑起來真美,只對著他,眼裡也只有他。
手機鈴聲打破了原本和諧歡快的氣氛,木卿歌蹙起了眉頭轉頭瞥了一眼沒有接,夜弦聽到了他的手機在響,想讓他去接。
“有人找你,接一下吧。”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們還沒跳完,先跳舞吧。”
夜弦看著那隻震動的手機逐漸沒了聲響搭著男人的肩膀繼續與他共舞,木卿歌總是這般溫柔寵溺的眼神,他看著她的時候永遠專註細膩,會讓她感覺到深厚濃烈的愛意,只是這份愛意她無法給出回應。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木卿歌的表情明顯不悅,但他依舊沒接隨著音樂帶著夜弦走到了另一處繼續跳舞,當音樂聲結束他才鬆開了她去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叔父的質問,他冷臉掛掉了一個另一個又打了過來,一連十幾個電話讓木卿歌很是厭煩,他按住關機鍵幾秒鐘,今晚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他們了。
“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啊?醫院的嗎?”
夜弦疑惑地看著他,木卿歌抬起頭依舊溫柔笑意,“不是,幾個叔父問候沒什麼事情,很晚了我們先去洗澡吧。”
夜弦半信半疑進了房間拿睡衣,今天的木卿歌似乎與往常大不相同,而且以前他不管在做什麼都會及時看手機,因為醫院裡的人很有可能隨時找他,可這一天他似乎都沒怎麼看,一直在陪她。
木卿歌洗完了澡出來看到夜弦正拿著吹風機滿頭大汗地弄她的長捲髮,她這一頭長發蓬鬆柔軟,遠遠看上去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長發公主。
“我幫你吹吧,不然你會很累。”
他拿走了吹風機,用梳子將她的頭髮一縷一縷梳開,她的身體很軟,就連頭髮都是軟的,摸在手裡又滑又香。
“卿歌身上的消毒水味少了很多哎,多了一點…………香水味?”
夜弦發現了,木卿歌繼續為她梳理長發,摸著她的頭輕輕說道:“不去醫院了,所以沒有那股刺鼻的味道,我怕你不喜歡所以用了香水。”
消毒水確實刺鼻,但也最讓人清醒。
“我沒有不喜歡,卿歌是醫生嘛,救死扶傷的醫生連身上的消毒水味道都是最神聖的!”
夜弦這一句話逗笑了木卿歌,他只是垂下的黑色睫毛眨出了幾分失落,“我辭職了,不用去醫院了也不再是醫生了。”
夜弦一愣,半分鐘未動,良久才緩過神來。
“你辭職了?為什麼?你不當醫生了嗎?”
為了夜弦,他不能再當救死扶傷的醫生了,他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和身份才能站到夜弦的身邊。
“我需要繼承家族產業,我的父親有很多的事情要交給我。弦兒,你會厭惡這樣的我嗎?因為我是黑道,做著一些不光彩的生意。”
夜弦很懵,這麼久了她早就發現了木卿歌的變化,原來他變回了他的黑道太子爺,而不再是那個濟世救人的醫生。
她對木卿歌原有的身份帶著莫名的恐懼,她當初針對他又害怕他就是因為他的黑道背景,厲偌清雖然也狠但他做的是正常生意,而木卿歌手上的錢多少都是沾著人血的,那一刻夜弦惶恐的眼神刺痛了男人的心。
“弦兒,我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我掙扎過反抗過,可是最後還是走上了這條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會害怕我,會覺得我很邪惡,甚至也會覺得我很讓人噁心,這些我都不會反駁,只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點理解,不要把我推遠,我一個人的時候,真的覺得很艱難。”
夜弦的三觀是被陳星峰教出來的,她見過很多罪犯,也去看過不少的庭審,師父一再教導她是非黑白,所以她喜歡向日葵,喜歡面向陽光的正義。
可是此刻她身邊坐著的是陽光背後最陰暗最令人恐懼的黑暗,真是諷刺,黑道繼承人當了醫生。
“弦兒,我會努力,我繼承家業不是為了那些錢和家產,我想改變自己的出身,我想甩掉那個名號,我會想辦法把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都換掉!就像當年的暮色,現在不也是正經經營著嗎?那裡面早就沒了那些骯髒生意,弦兒,你會相信我嗎?”
或許他本心是向善的,不然為何會選擇做一名醫生,或許他真的很想改變自己的命,他在奮力抵抗而不是放棄沉淪。
“卿歌,我相信你,可是我還是害怕你會危險,你這個身份會有很多仇家嗎?會不會有人想謀害你?”
夜弦焦急的聲音讓木卿歌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只要夜弦不怕他,只要她能接受他,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沒事的,霍震會保護我,我自己也會保護我自己,你感覺到了嗎?我最近的身體是不是變壯了很多?”
夜弦點了點頭,他確實變了好多,不似以前那種清瘦了。
“我最近在鍛煉,算是一種提高自保能力的方法。”
“怪不得身體都變硬了,有腹肌嗎?”
夜弦好奇地瞄他的腰腹,木卿歌不是厲偌清那種喜歡炫耀的自戀狂,不過夜弦想看他還是會解開給她看。
八八
塊腹肌,看起來就硬邦邦的,夜弦伸出手摸了兩把驚呼一聲笑了起來。
“還挺硬哎,給你看看我的!”
夜弦也是不避嫌,撈起自己的奶牛睡衣對著木卿歌展示自己的馬甲線,不愧是體育生,一個女孩子能練出這種身材也是需要天賦的。
“你等著我吸口氣再摸,也很硬的!”
夜弦深吸了一口氣,憋著鼻子示意他摸兩把。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木卿歌上手摸了摸笑道:“蠻硬的,都有陰影了,練體育的都這麼厲害嗎?”
夜弦憋得快窒息了鬆了口氣肚子又鼓了起來,“那是,一中就十幾個個體育班的,各個身強力壯八塊腹肌!那身材條件可都是常年在太陽底下練出來的,你和你們健身房的可不一樣啊!我們的訓練方向是爆發肌肉力量,而你們這些都只是讓肌肉更好看而已,一個實用一個美觀,我不是歧視健身房,只不過作為運動員,算是一種常見的鄙視鏈吧!”
夜弦不知道木卿歌是怎麼實戰的,不過她知道厲偌清那一身肌肉可都是在健身房裡練得漂漂亮亮,每次練完一身汗還要跑到她面前炫耀,非得讓她摸兩把自己的腹肌,而且還得誇兩口,不誇就生氣。
夜弦最值得驕傲的莫過於她的天賦,她原本可以成為最優秀的運動員,她天賦異稟難以超越,可是她的夢被人粉碎,失去唯一夢想的她幾乎失去了自己的命。
有誰不希望自己被肯定被認同被人關注呢?夜弦站在領獎台的時候,耀眼奪目,她的眼中是最自信的光芒,她有傲視群雄的資本,所有的金牌都在她的脖子上。
可這一切,被一個人毀掉了,那個人不可饒恕,木卿歌在心中已經把他釘在了十字架上,就等著最後一步一步折磨死他。
“吹好了,累死了,我在想要不要剪短髮了,每次都要吹一個小時…………不行,剪了要是變成爆炸頭怎麼辦?不行不行,還是留著吧!”
夜弦的長發細軟,不是非常蓬鬆,但因為發量多能鋪滿整個後背,天生自帶的微卷讓她太像中世紀的公主,這也是為什麼那部恐怖片會定她當小女鬼的原因。
12歲的夜弦還沒發育到一米七,那個時候她一米五,瘦瘦小小的標準的洋娃娃長相,又因為那對冰冷厭世的藍色淺眸讓她在幾十個小女孩中脫引而出。
夜弦擁有天生的鏡頭感,她不喜歡看攝影機,每一次掃過她眼神中都充滿了疏離,那個時候的她不愛笑不會哭,厭棄著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鏡頭下的她將絕望瘋狂的小女鬼演繹得淋漓盡致。
那部恐怖片木卿歌看了很多次,他甚至將夜弦所有的鏡頭全部剪輯了下來,她的瘋,她的美,每一幀都刻進了他的眼中。
“娛樂圈不好,那裡面很臟很亂,我不希望你在裡面。”
娛樂圈那種地方可不比他的生意乾淨,甚至那些人就是在和他做生意。
“我知道,我看過冰山一角了,反正也被封殺,正好用功讀書,這麼好的大學等我畢了業肯定能找更好的工作!”
“嗯,弦兒有想過以後做什麼工作嗎?”
“不知道哎,以前我想當運動員退役了可以做體育老師或者教練,不過現在我連跳舞的話大概會從事跳舞這方面的工作?我記得簡晴雲姐姐是芭蕾舞者呢!氣質真好,特別有藝術感!不過我跳不了小天鵝可能做別的?啊!對!像賀知學長一樣當編舞老師那我跟你講他真的好厲害!我之前在訓練營所有的舞蹈動作都是他教的,他只要看過一遍就能把零碎的動作改編成完整的舞蹈!特別特別厲害!而且還有好多粉絲呢!”
夜弦說起了別的男人,她的身邊有太多男人了,他要對付的何止一個厲偌清,這一刻木卿歌多想將她鎖起來困在自己身邊,就像當初的木遠喬,永遠囚禁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木卿歌以為自己最像母親,殊不知他身上流著的是木遠喬的血,他們的偏執邪惡深藏在骨子裡,一旦觸發罪無可恕。
“跳舞也好,弦兒,我們不要說別人了,很晚了去睡覺吧。”
木卿歌強行停止了話題,漆黑的夜裡,他們在門前互道晚安,夜弦關上了門,和他保持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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