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里，夜弦弓著腰用涼水沖臉，完全不在乎臉上已經花掉的妝面。
“你很厲害，這周六播出的話你又會上熱搜吧！”
夜弦抬起頭，冰冷的水滴從棕色的睫毛處緩緩滴落，花掉的玻璃唇氤氳輕欲，周青萌咬緊了后槽牙，這個夜弦，天生的明星相，就連花掉了妝面都如此好看。
“學姐？”
周青萌站到夜弦身邊，從小包里拿出口紅開始補妝。
周青萌：“在這裡就別叫我學姐了，我們現在可是競爭對手。”
夜弦：“學姐的排名都在前五了，和我這個倒數的競爭沒什麼難度吧。”
周青萌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得補妝，她斜視一眼夜弦說道：“你知道現在只剩下一半的選手排名是誰來決定嗎？”
夜弦：“導師和粉絲。”
周青萌：“不，只有粉絲，也不對，仔細來說應該是資本，粉絲提供的資本以及……………這些經紀公司背後的資本。你不想晉級出道已經說了三周了吧，但是你的票數卻在不斷上漲，依賴的就是那些喜歡你的粉絲。”
夜弦：“我並不想讓他們投票給我，我今天也說了，導演大概率也不會剪掉吧。”
周青萌笑了兩聲，她還是太單純還不懂得娛樂圈的運轉規則，製造矛盾，引發討論，製造爆點，賺取流量，剛剛夜弦的那番話基本已經預定了這周的熱點。
周青萌：“不會的，如果剪掉了，就是損失了最大的熱點。夜弦，你已經被裹挾在亂流之中了，你越想被淘汰就會有人越想讓你晉級，人心這種東西很古怪的。他們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些粉絲甚至都不在乎你到底願不願意，或許就只是想看笑話。你是一個極其幸運的人，多少選手擠破腦袋都想要的熱度流量和晉級你全都有。你不屑一顧的東西正是我們所渴求不來的，所以別再裝著苦大仇深的模樣，你越是這樣越讓我覺得你很裝！”
夜弦不知不覺中已經樹立了很多的敵人，甚至連粉絲都無法信任，她的出名並不是因為她的實力，節目組為了追求綜藝感對她的各種出格行為加工剪輯，為她買營銷，為她積人氣，而這些都不是為她個人。
她被迫成名，不只是看熱鬧的粉絲，還有雄厚的資本，裹挾著無法選擇。
她曾經無數次渴望快速長大，可是後來她又對成長迷茫，到現在她對成年人的社會第一次如此恐懼。
休息1個小時后拍攝繼續，而工作人員找不到夜弦了。所有人都準備好了錄製，端端正正坐在舞台上等待開始，可夜弦遲遲不到場，蕭衍正端著咖啡，突然一個工作人員匆匆走到導演身邊低聲說道：“不好了導演，找不到夜弦，這棟樓都找不到，她肯定跑了！”
導演大驚失色，蹭得站了起來，“趕緊讓保安封鎖所有出口通道！別讓夜弦跑了！把手持攝像機拿過來，分三撥人不同方向去找！”
蕭衍端著的咖啡還未入口就聽到了夜弦逃跑的消息，之前她就逃跑過，大半夜整個人爬上2米高的護欄差一點直接跑掉，沒想到現在她又逃跑了！
蕭衍：“夜弦跑了？”
導演急得滿頭大汗，大老闆今天突發奇想來看節目錄製，本來就夠緊張，沒想到夜弦今天就給他整這麼大的幺蛾子！
導演：“對不起蕭總！夜弦中場休息不見人影了，我已經讓保安封鎖出口，肯定能找到！快點！多派點人去找！”
導演是在樓頂大陽台找到夜弦的，她正靠在陽台被鎖上的玻璃門前一臉的生無可戀。
逃跑失敗
蕭衍看到她的時候她像極了狼狽小花貓，導演特別生氣將她拎到角落裡訓了很久，夜弦低著頭垂著眼一動不動得接受教訓，因為她節目錄製又晚了一個小時，為了趕進度台上的表演已經開始，而她只能等會兒再插進去。
導演：“你真的想賠付違約金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節目組耗費了多少精力！原定今天就能拍完的現在要拖延到明天！這裡每一個人每一個選手的時間都被你浪費了！”
夜弦低著頭囁嚅道歉，“對不起導演，對不起……………”
導演：“周六就要上節目，你現在搞得進度拉后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我知道你不想晉級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但是既然粉絲選擇了你，你就要擔負起這個責任！這裡不是學校！也不是你家！你在家裡如何任性如何公主病在這裡是沒有人會慣著你的！這裡是選秀舞台！這裡是娛樂圈！這裡是非常殘酷的地方！能幹就干！不能幹就滾！”
夜弦依舊垂著頭，被人訓斥的感覺很不好，來自社會的壓力讓她情緒低落，她反悔自己的舉動難過得都快掉眼淚。
“聲音這麼大，你都把她弄哭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弦抬起頭對上蕭衍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又驚又愕。
導演回過頭趕忙換了張笑臉，剛剛的嚴肅氣勢也順便軟掉，“蕭總您怎麼來了？今年的訓練生太出格了，我就沒見過她這種能惹事的，不訓教沒辦法啊！”
蕭衍走上前看著驚愕不已的夜弦笑了笑轉頭說道：“訓教自然是對的，我也覺得她太任性了。但她才17，小孩子一個，訓到現在也夠了，別再弄哭她了。”
夜弦的眼淚盈在眼眶中楚楚可憐，蕭衍以為她的妝容是被哭花的還起了一絲憐憫之心幫了她一把。
蕭衍：“這臉都哭花了，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妝容。”
導演：“我明白了蕭總，我讓化妝師給她重新上妝上場。”
夜弦被重新上了妝，節目還在錄製她暫時沒辦法上去被帶到了蕭衍的面前。
他太喜歡夜弦今天的造型，古典洋娃娃，沒了之前的冷漠傲慢，單純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蕭衍坐在沙發上半躺著神色慵懶，夜弦站在他面前拘束又帶著些恐懼，看向他的藍色眼瞳里還帶著些許淚花又純又美。
蕭衍：“怎麼又逃跑？”
夜弦扁了扁嘴低聲說道：“沒想開，覺得你們在利用我，氣不過就跑了。”
蕭衍挑著眉頭有些疑惑，“利用你？從何說起？”
夜弦：“觀眾看我，粉絲給我投票，節目組讓我晉級，這些都是因為我的各種出格行為帶來的綜藝感對吧。我的實力我自己清楚，根本比不過台上的那些選手，她們每一個都是專業的練習生，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準備這場選秀，而我卻依靠那些博眼球的東西晉級，對別人來說很不公平。”
她倒是看得清晰，看來並不是胸大無腦的那種女人。
蕭衍輕笑著聲音緩慢磁性，“夜小姐覺得這場選秀有多少公平？”
夜弦：“這場選秀本來就是應該公平的，她們的出身各不相同全憑實力說話，有能力者身居高位，而我無能。”
蕭衍往旁邊挪了位置，右手拍了拍沙發，“坐下來說，別擋在我面前。”
夜弦遲疑片刻坐了下去，他們的位置在最前排的導演位旁邊，身後是觀眾席，但有一道屏風擋著沒人能看到他們，但從表演台的位置是可以看到部分的，當周青萌看到夜弦坐到夢華大老闆的身邊時震驚得腦袋嗡嗡，怪不得她有那麼多鏡頭，網上全是她的熱搜，原來她背後是有大佬的！
夜弦一直對蕭衍感興趣，特別是現在。
夜弦：“蕭先生是這裡的老闆？”
蕭衍：“不，小小的贊助商，來看看我贊助的Angle Girl 們養成得怎麼樣了。”
夜弦：“我這樣的，應該是養廢了。”
蕭衍：“不，一點都不廢，反而給我帶來了很多驚喜！”
這個人，是來看笑話的。估計不能指望他把她弄出去，還是得找厲偌清。
夜弦：“我不廢話，能不能讓我見厲偌清，我想回去，他可以幫我付違約金。”
蕭衍盯著夜弦的眼睛，她怎麼會選擇他呢？因為權勢還是金錢還是愛情？
蕭衍：“如果早一點的時候你來求我，我還能幫你一把。可是現在你已經積累了大量的粉絲和關注度，如果強行退賽需要賠付的金額厲偌清不一定願意給啊！”
夜弦：“不是200萬嗎？”
蕭衍搖了搖頭，200萬隻是個起步，現在夜弦落在他的手心，厲偌清想為她贖身至少再加2個0。
蕭衍：“夜小姐第一次進入娛樂圈還不知道這裡面的運作模式，你面前的人拼了命擠破頭都只是為了坐上最高處的11把椅子，你以為那是終點，但如果你坐上了就會知道那只是起點。厲偌清把你保護得很好，你的天真單純在這檔節目里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很寵溺你吧，把你養得如此任性囂張！”
夜弦皺起的眉頭都快夾死一隻蒼蠅，“蕭先生，我的囂張任性可不是他養出來的！我天性如此！”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這個女人總是超乎他的想象！
蕭衍：“那還是我想錯了，只是你想讓我找厲偌清，就沒想過其實他並不想把你弄走呢？如果他想，早就在你首秀之後就讓你回家了。”
夜弦不敢相信，蕭衍看到的始終是她防備的眼神。厲偌清當然想把她撈出來，但蕭衍從中作梗用了不少的手段阻撓，軟硬兼施，敷衍搪塞，不過就是為了能多看點好戲。
他真的對她，在意至極。
夜弦：“你是說他想讓我出道？”
蕭衍：“或許呢？”
夜弦想不通，厲偌清怎麼會讓她出道，他恨不得日日把她鎖在家裡，可是蕭衍的話不無道理，她參加的節目早就播出了，厲偌清不可能看不到，甚至是木卿歌，風爵總會有一個人看到吧，他們都沒來救她。
難道他們都還在生氣嗎？也對，她那晚闖了大禍，惹了A市的兩大家族，那三個男人哪個不會生氣？她靠著那自己的命去威脅換來了短暫的和平，可最後還是要面對他們的憤怒。
夜弦沉默了，她了解厲偌清，讓她出道不可能懲罰她倒是很有可能。
夜弦：“蕭先生是來看我笑話的？我一直在想我的粉絲真的有那麼多嗎？還是說是有些人刻意想讓我留下來，這樣才方便觀看我的慘狀？”
蕭衍勾起嘴角，這小丫頭時而機智時而蠢萌，複雜又單純，有意思的很。
蕭衍：“台上那些人，其中有4個內定，2個經紀公司力捧，11個位置裡面有6個已經被賣出去了。你覺得你一個素人，毫無實力就能拿到那麼多票數是覺得我在操控嗎？”
夜弦不懂得娛樂圈的玩法，更不懂選秀裡面的套路，她知道一定會有資本介入，但絲毫不懂其中如何運作。
夜弦：“我不懂這些。”
蕭衍：“出道位置總共只有11個，這11個位置每一個名位都有一個價格，每一個價格都不一樣。那些內定的選手除了需要購買位置，還需要自己掏錢購買營銷增加人氣然後吸引更多的粉絲為她們花錢助力。你在上面所看到的只有她們努力刻苦的表象，而坐在這裡你看到的則是一堆又一堆數不清的金錢。”
金錢遊戲，夜弦不會玩，厲偌清最懂這些但卻絲毫未曾讓她觸碰。蕭衍說對了一件事，厲偌清把她保護得很好，用最多的金錢和最寵溺的偏愛養得她不問世事安心戀愛。
蕭衍：“你是因為賀知而被推薦過來的，但他能給你的給你的也只有入場劵，能讓你留在這個舞台上的，目前是你自己。有資本才能操縱選票，你背後什麼都沒有，所有的票數靠的都是粉絲。不過像你這種不願意出道卻能越過資本的人，有史以來你是第一個！”
夜弦深呼了好幾口氣，她對蕭衍不熟，防備之心還是要有的，而且她得罪過眼前這個男人，每一次都是厲偌清幫她解決，而她只需要依偎在他的懷裡哄哄他就好了，他從未讓她經歷過那些麻煩。
夜弦：“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蕭衍：“請講。”
夜弦：“之前我在學校開槍的事情，我聽賀知學長跟我說過，我壞了道兒上的規矩得罪了程家。”
蕭衍沒回答只是靜靜看她，“我不知道這裡的規矩，更不知道不能開槍，我只是想保護那個人。”
蕭衍：“嗯。”
夜弦看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想說的心裡更是著急，“蕭先生，我確實很任性，但我不是有意冒犯這裡的規矩，我知道上次我闖了很大的禍，那個程驍行被我惹了兩次， 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他會不會氣到要把我弄死？”
蕭衍：“程家的事情木卿歌幫你扛了。”
夜弦愣怔了一下竟然鬆了口氣，她每次闖禍木卿歌都會幫她，木卿歌對她承諾過會保護她幫助她，他喜歡她，愛慕她，她早就知道卻選擇了漠視。
“那三個男人都喜歡你吧？”蕭衍的語氣輕描淡寫，“或許應該不止那三個……………”
“蕭先生很喜歡探究我的隱私？”她厲聲打斷，蕭衍連說下去的機會都沒有，“規矩是我破的，責任該由我來承擔，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整個家族，所以木卿歌幫我扛下來。但我並不會逃避自己該有的責任，蕭先生如何願意的話可以幫我和程先生傳達歉意嗎？”
蕭衍看著眼前這個有擔當的女孩兒不知不覺帶有了點欽佩，畢竟一個敢於站出來承擔責任而不是躲在男人懷裡嚶嚶哭泣的女人，難能可貴。
蕭衍：“夜小姐都這麼說了，我當個好人自然幫你傳達。”
眼前這個男人禮貌又隨和，給她一種特別好說話的感覺，但防備心告訴她不能輕易相信一個人。
夜弦終於對他笑了，雖然很淺眼神也有些疏離，但笑起來的夜弦美得足夠讓他歡喜，只是表面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矜貴。
夜弦：“謝謝你，蕭先生，我欠你蠻多次飯了，等我被淘汰了一定請你吃飯！”
蕭衍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一會兒單純一會兒複雜，到底該怎麼看她呢？蕭衍越來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