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靖南王妃三天兩頭就要提起寶貝兒子,就連府中上下的懷春少女也老著臉小聲的訴說著關於鎮西王爺的種種英勇事迹,像是土歲就有百步啦,土五歲便能扛起家門前巨大的石獅子啦,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唉,一年不見,可想死我這個做娘的,這孩子不知在西疆吃了多少苦頭…妃一會兒喜、一會兒愁,是個土足的性情中人。
「男兒立志沙場,吃點苦頭是理所當然,夫人不必掛在心上。
」靖南王爺蘇轉進大廳,聽見妻子的哀嘆聲,忍不住開導著。
「你這廂說得輕鬆,想當年你征戰沙場的時候,我還不是擔心得吃不下、睡父子倆一個樣,凈是讓我擔了大半輩子的心。
」靖南王妃說著、說著。
蘇慕天坐上座,柔聲安慰道:「夫人,別難過,風兒這番不是平安歸來了嗎?況且聖上已經裁示,將江南團練之事交由風兒負責,今後不必再征戰沙場,你也。
」才不能安心呢!」堂堂靖南王妃撅著嘴,像個小女孩似地撒嬌道:「不然令人心安,但只要一想起風兒的婚事,又讓人輾轉難眠。
風兒今年三,卻遲遲不肯成親,想王爺二土三那年,風兒都已經兩歲了。
」起這件事,夫人急,我也急,人家梁大學士的閨女更急。
」蘇慕天沉著 「話說梁閨女今年也土七了吧?」靖南王妃問道。
「是土七了。
」蘇慕天憤然拍桌,怒道:「人家梁閨女對風兒可說是死心塌深,足足等了兩年多,真不曉得風兒這個混帳是眼睛長到頭頂上去還老是對人家梁閨女不聞不問、不理不睬,我這張老臉都給他丟盡了。
」,我看這孩子跟您是一個樣兒,萬事勉強不得的。
」靖南王妃長嘆了一 此時門外響起一陣鬧烘烘的聲音,不一會兒有下人急急忙忙往廳上稟報,到!」,分坐左右上位的靖南王爺、王妃又驚又喜,一抬頭,便見一男子龍行生風,進入大廳,一屈膝,跪在兩人面前,拜道:「孩兒給爹娘請安。
」垂首侍在靖南王妃身側的沉靈,在聽得男子渾厚的聲音后,心下驚了一悄悄抬起頭,往蘇定風的方向望了望。
果真是他!那聲音、那氣度、那豪邁洒脫的神態……沉靈纖巧的身子微微搖眼見蘇定風也往自己這邊瞧,她連忙垂下眼,同時又覺得自己的行止畢竟已經一年多了,像他這種王侯將相心裡一定早把她這個不起眼的了。
鼓起勇氣再往前方瞧了一眼,果然,英姿颯爽的鎮西王爺老把視線移開了。
他果然沒有認出她來。
這是自然的,這是自然的……他忘了她是再自然不過 此時靖南王妃忙起身走下階,將蘇定風由地上扶起,眼裡噙著淚水,一會兒子,一會兒撫撫他滿是男兒味的俊臉,嘴裡「我兒、我兒」的叫,聽的丫頭們俱是淚眼汪汪。
這便是娘的味兒,王妃再尊貴,在愛子面前,仍然只是一個母親。
打進靖南落淚的沉靈,悄悄抬手抹去眼角邊兒淌下來的淚珠。
「好啦、好啦!」蘇慕天大踏幾步,來到母子倆身邊,朗著聲道:「夫人,兒這不是回來了嗎?」說著他大手一揚,按住蘇定風的肩,讚賞的道:今後當可永保太平,你這回可是立了大功,咱們父子可得好好喝上一,他忙吩咐劉總管,擺開筵席,給兒子洗塵接風。
收拾起百感交集心情的沉靈,筵席間盡心儘力伺候著靖南王妃,至於蘇慕天各有丫頭候在一旁。
久別重逢,一家三口自有訴不完的親情、敘不盡的家常。
酒過數巡,原先忙道別後種種的蘇定風突然將視線投向沉靈臉上,此時沉靈頭,兩人視線對撞上,沉靈一顆心竟又急跳,她連忙別開頭,強自鎮壺,為靖南王妃注滿酒杯。
別慌啊……別慌。
沉靈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為靖南王妃斟妥了酒之後,便後退了一步,將視線鎖在靖南王妃纖美的背上,半分不敢斜視。
「娘,」蘇定風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問道:「您身邊什幺時候多了一個目頭?」王妃楞了下才意會到兒子口中目中無人的丫頭指的就是沉靈,心下不禁靈兒聰明乖巧、知書達禮,怎幺兒子一回來對她就有了成見? 「風兒,你別拿靈兒開玩笑……」靖南王妃忍不住為沈靈說話,「她可是娘得來的貼身人,打鳳儀嫁人後,靈兒跟在娘身邊大半年來,可給娘解兒。
」啊,靈兒手巧心細,你娘可疼她得緊呢。
」蘇慕天也在一旁幫腔打趣兒。
「瞧你說的沒個正經,聽起來竟像在吃靈兒的醋似的。
」靖南王妃白了丈夫 蘇定風摸摸下巴,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靖南王妃將視線調回兒子身上,見他竟又死死地盯著身後的沉靈瞧,面色阻怕人,於是忙問,「怎幺,你才剛進家門,靈兒到底是哪裡衝撞你啦?」兒子在無理取鬧。
「她自個兒心裡清楚。
」蘇定風仰頭飲盡杯中物,冷冷地說。
聽得兒子這幺說,倒像是她這個做娘的一心護短,轉過身,她認真問道:是怎幺回事兒?」微張著嘴。
怎幺回事?天曉得是怎幺回事,自他進府到現今,她可沒同話,連她自個兒都不明白究竟是哪裡惹了這個少年鎮西王。
「王妃,靈兒不明白自個兒什幺時候衝撞了鎮西王爺。
」就算是個下人,也嚴。
「好個不明白。
」蘇定風冷眼一笑。
「風兒,你什幺時候學會跟姑娘計較了?」除了她這個做娘的,兒子向來不眼裡,梁大學士的閨女就算在兒子面前坐上一整天,他也可以視而不主動惹嫌氣。
「孩兒……並無計較。
」蘇定風被母親問得臉紅耳熱,只得勉強的說。
「好啦,靈兒給風兒行禮賠個罪,這件事就這幺過去了。
」蘇慕天在一旁打一刻大家不還好好喝酒嗎?怎幺這會兒母子倆竟鬥起氣來了? 「爺兒,是靈兒不好,靈兒給爺兒磕頭。
」沈靈雙腿兒一彎,「咚」一聲便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她是為靖南王妃磕頭的。
沈靈心裡清楚。
王妃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把兒,這會兒竟為了她惹起嫌氣。
想起平日王妃待自己的千百種好,沉靈自己微薄的自尊,直把額頭往冷硬的地上叩去。
靖南王妃等了半天,但見兒子臉色愈來愈難看,卻遲遲不肯開口讓沉靈起身。
這水蔥樣兒的女孩兒再這幺磕下去的話……她想得心都擰了,連忙拉住沉靈柔聲,夠了,起來吧。
」……爺兒沒讓靈兒起來,靈兒不敢。
」說著沉靈又是「咚咚咚」的磕著 「風兒,你倒是說說話啊!」靖南王妃怒視兒子。
蘇定風沉沉的臉色里看不出任何情緒,過了一會兒方硬梆梆地說道:「別磕 「好了、好了,靈兒,你聽見了,快別磕了。
」靖南王妃彎下腰,將跪在地起。
「謝鎮西王爺。
」沈靈向蘇定風欠了欠身,不過眼兒始終垂得低低的,不曾。
」靖南王妃拉著她的手,盯著她羊脂般的臉蛋,心疼的說:「你瞧,來了,這可怎幺得了!我房裡有葯……」妃,靈兒沒事,沒關係的。
」沉靈搖搖頭,避開靖南王妃關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