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自己的“葬禮”是個人都很難反應過來。
無論是理智還是直覺都告訴孟一綺，棺材里的人就是她, 絕對不是什麼怪物偽裝成的樣子，也不可能是什麼幻覺。
她真真切切地目睹了自己躺在棺材里的喪葬模樣。
屋內沒有出現任何血腥恐怖的畫面，孟一綺卻冷汗直冒, 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她的精神值飛速下降，哪怕她知道不能這樣, 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恐懼籠罩了她的全身，一種鐫刻在基因上的害怕讓她的理智越來越少, 眼淚也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不是每個人都像祝靈那樣可以忍耐住精神值下降帶來的負面影響。
很快孟一綺的精神值就跌落到了60，系統的警告聲在她的腦中響起, 耳邊是系統不帶任何感情的電子音, 眼前是無法忽視的另一個“自己”, 讓孟一綺陷入加倍的混亂，精神值下降得更快了。
和游城時不同，那時候玩家們都受到了精神影響，被引誘著朝地獄奔去, 和“自己”共舞時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那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另一個自己。
祝靈看著孟一綺的一舉一動, 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時候, 就合上了棺材蓋。
這種刺激也不能激發出來嗎……
他正準備帶孟一綺離開這間客房，還沒走幾步路，祝靈就被一陣巨大的力量拍到棺材後面的牆上, 客房內瞬間發出巨大的聲響。
祝靈柔弱的身體直接沒抗住這股力量，祝靈直接坐到地上, 下意識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的五臟六腑都感到一陣疼痛，生命值一下就降低了20點。
祝靈身體不好又長期住院，對疼痛的忍耐度自然也高，他沒有服用任何藥劑，只在原地坐著，一邊緩著氣一邊看向孟一綺。
剛才那股力量就是以孟一綺為核心向四周發散出來的。
孟一綺受到巨大刺激，直接爆發出一股失控的力量，整個人痛苦不堪地昏倒在了地上，四周都是被破壞的痕迹。
祝靈看到孟一綺進入房間后的崩潰模樣后，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她拽出客房。
聽說這種人在陷入絕望時會更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能力，他想試試孟一綺的天賦到底是什麼。
祝靈忘記自己聽誰給他說過這個信息了，只記得少數人類會有這樣的天賦，他十分好奇。
孟一綺被激發出了能力又沒壞事，祝靈不認為自己暫時的冷眼旁觀有什麼問題。
祝靈緩過勁來，起身將孟一綺拽出了這間客房。
祝靈剛把昏迷中的孟一綺拽出客房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於惜花。
剛才孟一綺惹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住在隔壁的玩家們一個也沒有被吵醒。
只有於惜花被樓上的動靜吵醒，祝靈剛出門就和她撞上了。
——通過不同通道進入的賓館並不屬於同一個時空，兩個時空里的玩家互相不會產生聯繫。
祝靈立刻捕抓到了這個信息。
於惜花雙手抱胸，身上又換了一件紅色長裙。
她對祝靈拽著孟一綺的動作很是不滿：“對人家女孩子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祝靈把孟一綺放到一旁的走廊上，轉身關上了客房的房門，不顧形象地坐到地上后才回了於惜花的話。
“沒力氣，能拖出來不錯了。”
祝靈沒有掩蓋他差勁的體力和受傷的事實，真誠的回答讓於惜花一時間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祝靈的生命值才回復了幾點，他的整個胸口都還隱隱作痛，只是比起最開始時的劇烈疼痛減弱了許多，雖然祝靈一直都可以忍受，但能坐著絕不站著，怎麼也不願意讓自己多難受一點。
於惜花還沒見哪個玩家像祝靈這樣，直接將一幅擺爛的樣子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於惜花也學著祝靈，蹲在他的旁邊。
一個玩家和一個npc一起看著昏倒在旁邊的孟一綺。
於惜花舔了舔嘴角，扭頭對著祝靈陰滲滲地說道：“現在正好是殺了你們兩個的機會……”
祝靈打了個哈欠：“小心點花姨，別又把你的頭給扭掉了。”
完全沒有被於惜花說的話嚇到。
於惜花一撇嘴，陰森的語氣全都不見了：“我真是討厭聰明人，這種人最難騙了。”
祝靈之所以看得出於惜花對玩家沒有攻擊性，是因為自始至終她身上都沒有出現過任何攻擊的動作，無論是之前的時候還是這次的見面，於惜花都只是打扮得恐怖了一點，實際上已經算是和善的npc了。
和善……有了！
祝靈腦中靈光一閃，一下就想到了之前他一直沒有注意到的一點。
於家人中，所有的女性好像都沒有展露出什麼攻擊性。
於兩霜姐妹和孟一綺之間發生的事情也不算什麼攻擊，頂多就是嚇唬人的危險。
於惜花看著祝靈對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幹嘛？”
“難道我誇你聰明還有錯了？”
祝靈連忙站起來，也顧不上自己還沒回滿的生命值就朝自己的那間客房走去。
“幫我照顧一下孟一綺，過幾天鬼節祭祖的時候我幫你多燒點好東西。”
於惜花也跟著站起來：“喂，你先別去……”
聽到祝靈說要幫自己燒好東西，於惜花又連忙改口：“我要一整套化妝品和護膚品，還有放在前台上那本雜誌里的衣服款式……等等，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死了？”
於惜花年輕時肯定是一個笨蛋美人，就算是死了性格也還糊塗著。
祝靈說：“你猜？”
這個npc果然糊塗，她都在祝靈面前掉過頭了，這都沒死，難道還能繼續活著不成。
勾起於惜花的好奇后，祝靈就刷過房卡走進了自己的那間客房，只留下一臉鬱悶的於惜花將孟一綺抱了起來，準備下樓。
“看在東西的份上…如果他沒有把我滿意的東西都燒過來，我一定要他給我陪葬。”
於惜花憤憤不平地帶著孟一綺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點也不擔心祝靈會走不出自己的客房。
祝靈進入自己入住的客房后，依然是一幅淡然的模樣。
他的房間也變成了一間狹小的靈堂，昨晚和怪鳥搏鬥時造成的破壞也還保留著，並且一一對應到了這個靈堂中。
打破的玻璃窗讓屋外颳起的夜風容易就鑽了進來，靈堂里擺放著的大多數香燭都被吹滅了，地上也全是玻璃渣子，整個靈堂一片狼藉，完全看不出對逝者的尊重。
祝靈作為親手破壞了“自己”葬禮的人，對現場的狼藉沒有感到意外，他一進門就看到了自己的“遺照”。
祝靈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還嘟囔了一句：“不愧是我，怎麼拍都好看。”
待在直播間里的人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祝靈這句話。
[……還挺有閑趣]
[我看著這畫面都起雞皮疙瘩了他不怕？]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00的腦迴路]
祝靈的精神值一點都沒掉，雖然其中不乏木串的原因，但是他的情緒確實沒有什麼波動。
他小心地從繞開大部分的玻璃渣走到了棺材前。
點在一旁的長明燈早就被不知何時吹進來的大風給弄滅了，祝靈想要重新點燃，試了好幾下無論怎麼也無法將手上這盞長明燈點燃。
似乎是在無聲地抗議祝靈破壞了自己房間的行為。
祝靈又試了一次，發現還是沒能點燃長明燈后就放棄了，他從來不是一個倔脾氣的人……
才怪。
只是和一般人倔的方式不太一樣罷了。
祝靈直接從直播間商城裡買了一個長明燈——電子發光仿燭光版。
現代科技就是好，都開始燒賽博長明燈了。
祝靈將自己換來的電子長明燈放回地上，管窗外吹的是什麼風都吹不滅它。
而原本那盞怎麼也點不燃的燈則一直被祝靈拿在手上。
和殯儀館不同，每一個客房裡的棺材都是薄薄的一幅寒酸模樣，哪怕祝靈現在算是半個傷患，一隻手還拿著蠟燭，也能夠輕鬆地用另一隻手推開棺材。
祝靈推開棺材后，裡面躺著的正是他“自己”。
果然只看一眼就能確認，棺材里躺著的一定是本人，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怪物的偽裝或者出現的幻覺。
躺在棺材里的“祝靈”面色慘白如紙，雖然看不到任何的外傷，但是他的胸口沒有任何起伏，明顯已經死掉了。
哪怕是不容易受到影響、已經有了充足心理準備的祝靈，在真正見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他也還是心跳加速，呼吸比之前更加急促。
這種情緒的起伏和個人的心理素質無關，已經是屬於刻入了人類本能的不適。
也不怪孟一綺會發瘋，但凡是個人經歷這一幕都會受不了。
觀眾們都認同著這點，卻沒人知道祝靈的表現不是害怕。
——他只是太激動了。
祝靈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他激動地向前走了一步，距離另一個“自己”更近一步，祝靈一個低頭，他們幾乎都要貼到一起了。
這幅畫面實在是太詭異了，給觀眾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祝靈仔細地觀察著“自己”，總算知道為什麼病友們全都喜歡他了。
他也喜歡“自己”。
祝靈很快就欣賞完了，下一秒他迅速舉起另一隻拿著長明燈燭台的手，狠狠地朝棺材里砸去。
祝靈目標準確地砸向了棺材中“自己”的臉，不需要多用力，連續砸了幾下后，燭台順著慣性就已經將棺材里的臉破壞得面目全非。
下手真狠，祝靈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
第60章 七月半32
棺材里的臉被砸爛后, 讓人感到恐懼的氛圍消退了很多。
祝靈鬆開長明燈，恢復著消耗的體力。
棺材里各處都沾上了血肉，就連祝靈的衣服上都沾上了大片的新鮮血跡。
死人的血才不會是這個顏色。
祝靈現在的形象不像是剛剛砸完一個屍體的, 倒像是剛作完案的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