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請自重 - 穿越者請自重、參 (1/2)

一天清晨,冰雪有消融的跡象,衛璣睡醒就揉著眼往洞外走,打呵欠時發出一堆古怪的聲音,然後聽見楚雲琛接近並跟他說:「睡醒了洗把臉,那兒有我剛燒好的水,還有打來的野味。昨晚抓了一隻獐子,中午就吃牠吧。」
「嗯。哇、你你,你幹嘛不穿衣服!」
楚雲琛渾身赤裸的站在衛璣面前,笑著伸手要解開他的衣帶,邊說:「你同一件衣服穿久也不洗的么?脫了一塊兒洗吧。」
「我自己、呃,別來,我自己會洗。」
楚雲琛於是罷手,雙手交叉抱胸等他,衛璣扭扭捏捏脫那件已經半爛的衣衫,楚雲琛低頭看他胯下由白便黃的褲衩一眼,道:「那件也脫了吧。」
「我可以進河裡搓一搓就好。」
楚雲琛開始不耐煩了,隨手拍他的腦袋瓜輕斥:「誰稀罕看你,你有的我也有,還比你好看呢,連一較長短的餘地也沒吧。你是自卑還是怎麼著?」
衛璣受到刺激,忿忿脫了最後那件褲子嘀咕:「你沒看過怎麼知道誰的好看。」
楚雲琛拿了臟衣就往河邊去,也不理衛璣,兩個赤條條的少年站在雪地里,身後是個大山洞,好像在過原始生活,而且衛璣發現那楚雲琛竟然還會拿魚刺穿線縫破衣。
遇到楚雲琛真好,衛璣有種獲救的感覺,默默走到楚雲琛背後說:「謝謝你。」
「什麼?」
「要是沒遇到你,我可能撐不到現在了。當你的孫子一定很幸福。呼嗚──」衛璣還沒哭出淚來,楚雲琛就轉頭揍他一拳,不用內力卻打到鼻樑,他又痛又錯愕,驚道:「幹什麼打我啊?」
楚雲琛冷眼覷他,恢復最初那冷若冰霜的樣子警告道:「我都說了我沒孫子,你少佔便宜。換作是隻有趣的小畜牲掉下來,我照樣會給牠把屎把尿,人吶,就是容易得寸進尺。等我教會你那些武功再放肆吧你。」
這話說得又狠又利,衛璣摀著鼻子不敢再造次,好像突然也不擔心楚雲琛跟自己有什麼曖昧的發展了,因為這個人壓根就是把他當成寵物在照料著而已。衛璣心裡有一瞬間發冷,有點毛毛的,但說不上是恐懼,顫慄之後是安心,因為他跟這人的關係差不多確立了,各取所需而已。
「那師父,我要去大便,一會兒再過來。」
「去吧。別叫我師父,還是喊名字。」
「唔。」衛璣應了聲,連師父都不當,大概是嫌棄他跟寵物一樣,不屑收他為徒?他不再深想,光著屁股往遠處找隱密的地方拉屎。
拉屎的時候,就是衛璣理清思緒的時候,他想到楚雲琛再怎麼講都是個人,人的身體要代謝循環,為什麼冰那麼久都沒死,真是詭異。難道這世界的人體質比較特殊,突變種很多?
「不曉得阿琛都去哪裡施肥呢。」衛璣胡亂自言自語,解決了大事,開始在地上找尋可以擦屁股的東西,他做了一個雪球,蓄了內力幫身體保暖,然後用雪球洗屁股,邊哼著:「洗屁屁、洗屁屁,屁屁用雪洗。」
師徒、不對,落難二人組把生活雜事辦完,吃過東西就到較遠的樹林練功,楚雲琛說要試他能耐,叫他上了樹不許下來,不能點落積雪,還得抓到指定的生物或摘果子、花朵,或要他身上不許沾染蜘蛛絲、水珠。
這都是正常範圍內的測試,但對衛璣而言根本強人所難,他雖然是雲海山莊的弟子,卻因身份特殊沒能習得真正入門的武功,指點他的人通常敷衍了事,比如放熊追他那回……
而且因為衣衫未乾,衛璣光著身子跑跳,但楚雲琛一樣是光身子的,所以他便想像自己是泰山,再者這種地方沒別人,拋開羞恥心不是難事。抵達目的地后,衛璣不僅頭髮亂翹打結,身上還被颳了許多細痕,沾了羽毛、草葉,只差沒頂個鳥巢。
「還說是劍岳門弟子。」楚雲琛咋舌道:「實在是……我在你這年紀時,已經能以氣馭劍了。」
一般人聽到以氣馭劍該多驚嘆佩服,但衛璣顯然沒當回事兒,太沒真實感了,反而把重點放在講話口吻上,他說:「阿琛你知道么?老一輩的人最愛開口就提當年勇,什麼『我在你這個歲數時』或是『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這種話。」
楚雲琛嚴峻冷淡的表情微微一抽,輕哼道:「罷了。以你的情況,料想在那種地方也不會受到好的對待,我由基本的開始教你。」
衛璣苦笑,嘟噥了句:「唉,在職進修班是吧。」
「什麼東西?」
「沒、沒有啊。可是阿琛──」
「你叫我什麼?」
「阿琛啊。剛才我就這樣叫,你沒聽見?」
「真難聽。」
「你還不是老叫我不要在意名字,自己不是挺在意的嘛你。」
「再囉嗦我就喊你雞心了。」
「咦,我跟你講過我以前的名字?」
「是沒有,但你說過以前自己的外號叫雞心。來吧,拿你的劍。」
楚雲琛教導的態度很嚴格,但並不令人挫敗,因為他從不罵人蠢笨,只會反覆叫衛璣練習,一開始先鍛鍊體魄,再背好運功心法,畢竟沒有相應的體質及耐力,徒記秘訣也無發揮。
所以一開始就是體能訓練,晚上背秘訣,幾天之後開始打坐,楚雲琛說這內功運行的心法若是熟練了,有助於內力蓄存,衛璣不知不覺被他牽著鼻子開始練功,然後春天到了。
溪水表面的冰都融完,能吃的蔬果、野味種類變多,衛璣很是開心,但他的開心只維持了一下下,兩人前往瀑布時,他忍不住問:「雲琛啊。」
衛璣試過很多叫法來,楚雲琛都不滿意,最後直呼名字才沒被駁回,不知為何楚雲琛說他這麼稱呼最順耳。
「說。」
「你既然無聊,何不想辦法出去,教我練功不是也無聊么?」
「出去一樣無聊。教你練功比較有趣。你傻呼呼的。」
「呃。」衛璣頓了下,疑道:「難道你其實有能力出得去,卻不想離開?」
楚雲琛看著他,挑眉不答,顯然是被講中了。衛璣激動道:「那你告訴我怎樣才能離開好不好?」
「你心上人在外頭?」
「也不是。外頭起碼有吃的、穿的,還有娛樂,過得好一點啊。我已經受夠沒有鹽的日子了!」之前在雲海山莊吃得再清淡,廚子還是會在飯菜下鹽或是自釀的豆汁什麼的,這谷底或許物種豐富,可是畢竟沒有鹽巴,吃的東西全都是「原味」,再這樣過下去他會發瘋啊!
「外頭好玩兒,所以想離開?」
「這不是廢話嘛。」
楚雲琛一臉沒興趣的樣子,轉身要往瀑布去,衛璣趕緊繞到他面前攔路道:「雲琛,你既然知道怎樣出得去,就好心告訴我吧。」
「你走了,我醒著,該多無聊啊。」
「你可以一塊兒走啊。難不成你想當小龍女?」衛璣跟他講過那對俠侶的故事,又聯想到什麼對他說:「而且你瞧,我們就一件衣服褲子穿到破爛,難道你打算在這兒光屁股過日子,像野人那樣?」
衛璣低估了楚雲琛的價值觀不同常人,楚雲琛輕哼道:「反正沒人會來啊。再者我有一身護體真氣,任何蟲蛇走獸都沒法子近我的身,不穿也沒什麼。不必脫褲就能洗澡、撒尿,也挺便利。」
「你、你……我真是敗給你。你可以,我不行啦!」
「雞心,你真囉嗦。」楚雲琛一手抓住他肩膀,打算直接把人帶到瀑布修鍊,衛璣身子一讓避開不和他走,繼續吵嚷著要離開。
楚雲琛不悅抿嘴,逕自提了內力輕快的跑起來,衛璣緊追在後,他將衣物脫了往瀑布底下走,衛璣的叫喊變得模糊,不過他看得懂嘴型,衛璣說:「你不幫我,我就不練你的武功也不理你不跟你說有趣的事!」
楚雲琛任憑他喊叫,獨自運功將散失的功力慢慢蓄回,不再關心其他的事情。他把衛璣當作孩子,認為丟著讓他鬧一會兒就沒事,但回山洞時衛璣對他不理不睬,也不吃東西,天還冷,衛璣卻也不湊到他身邊取暖睡覺了。
楚雲琛留了些肉湯,睡前又喊他一遍,說道:「你打算日後也不吃不喝?」
「這叫絕食抗議。你不幫我離開,我就不理你。要是我餓死了,你就回冰塊啊,反正你也冰好久了,哼。」
衛璣說完覺得面頰貼了一個冰涼的物體,餘光瞄到寒芒一閃,暗驚:「刀、是刀!」
「幹嘛?」衛璣強作鎮定。
「你一餐不吃,我就在你臉上畫個記號,看看等你餓死的時候,臉上能畫多少刀。呵。」楚雲琛輕笑,那聲「呵」真把衛璣的雞皮疙瘩全都笑醒了。
「你當我三歲,嚇唬我啊!」
「那就試試看好了。」楚雲琛講完把刀鋒在他臉龐壓緊,輕輕滑過,衛璣嚇得兩手捉住他手腕大叫:「慢著!」
衛璣臉頰出現一條極細的血痕,楚雲琛把刀移開,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將手指放到月光下探,居然出血了,這瘋子、這瘋子是當真的!
「我喝就是了。」
楚雲琛把肉湯給他,又說:「明天再去瀑布吧。」
「不要,我才不學你的武功,我不理你。」
「鬧什麼脾氣,剛才嚇得跟小雞似的發抖。」
「我沒發抖。」衛璣斜眼睨他,看到他神色愜意舔過刀上血氣,好像干這種變態事情很熟練了,心裡發毛,招惹誰都行,就是別得罪瘋子,特別是武功高強的瘋子。
「好吧。」楚雲琛見過太多狗急跳牆鬧出傻事的例子,也不想把人逼緊,於是道:「要不我把出路告訴你,可是你得在這兒把我想教的東西都學會。」
「奇怪,你怎麼突然這樣堅持要把武功教給我?」
「畢竟是不錯的東西,失傳了有點兒可惜。」
衛璣暗自苦笑,這個害死衛璣一家還讓江湖人搶破頭的武功,對楚雲琛的份量好輕啊,失傳也僅是「有點兒可惜」的程度。他又問:「你就不怕我變成大魔頭,往後到外面作亂?」
「你高興就好,我才不管。」楚雲琛打呵欠,回自己睡覺的位置躺下,用帶點稚氣的聲音確認道:「就這麼約定了。我教你武功,再告訴你離開的方法。」
衛璣心情很悶,他後來想到這可能是楚雲琛的拖延之計,而且以他資質要學成不曉得要耗多久時間,可是楚雲琛的個性應該不屑做背信之事……吧?
另一件讓他心情不好的事,就是楚雲琛把他臉畫傷,他以為自己的樣貌能讓人心軟,豈知楚雲琛根本從不多瞧他一眼,好像根本不覺得他長得特別好看、可愛,把他徹底當成欠管訓的動物似的。
以前討厭為著他皮相前來討好的傢伙,現在卻有點希望楚雲琛看在這點的份上對他好一點,看來是大錯特錯,長相不是籌碼了。
或許是因為楚雲琛根本不愛男人的關係吧,這麼想來,衛璣也就釋懷而睡著了。
他們展開新的練武生活,衛璣在楚雲琛的照料和影響下逐漸適應谷底生活,光看畫面會覺得是兩個小野人在林野間度日,如此過了幾個月之後,衛璣發現新的問題,既迫切又尷尬的問題。
「雲琛,你不覺得我最近腰帶都不好系了么?褲管也縮了不少。」
「我看不是吧。」楚雲琛啃著一隻烤鳥腿說道:「你在長個頭兒了。」
「嗯、我想也是,可是,可是我就這麼一件衣服。」
「……」楚雲琛坐在樹榦上吃得津津有味,挑眉露出「有何問題?」的表情。
「我要是再長大就沒衣服穿了。總不能穿你的,你比我還矮一些,短期內我也練不好你的武功,將來我總不能光著屁股到外頭吧。」
「呵呵呵,一定很有趣。那畫面,哈哈哈,光想就好笑。」
衛璣真想罵句「去死啦!笑死你最好!」但他敬老尊賢,所以還是控制顏面,無奈道:「想個辦法吧,要不我看只能自我了斷了。」
聽到衛璣又開始鬧彆扭,楚雲琛吁氣緩和語調說:「好吧。我幫你想法子,你專心練功,我明日驗收,先去找些材料。」
「你要抓蠶取絲不成?」
「傻瓜。」楚雲琛輕笑,一個輕躍就如鬼魅般飄不見了。
這件事讓衛璣很想吐槽小龍女跟楊過,楊過長大是怎麼換衣服的?買布是哪來的銀子?果然生活就是這樣,每件事都很難混過去。
楚雲琛說隔天驗收他學習的成果,接著四、五天都沒再出現過,衛璣又開始悶得發荒,原來從有伴再度變回一個人的時候,會比一開始就孤獨還難熬,他都開始懷疑楚雲琛是不是自己走了,把他撇下。
穿越過來也沒遇到什麼值得開心很久的事,或是遇到期待不已的事,衛璣覺得自己若真的困在谷底出不去,他也沒勇氣尋死,難道當一輩子野人光屁股?
初春猶寒,河岸卻已開滿了花草,連水底一些藻類也開花,魚蝦藏於其中產卵或覓食。然而衛璣越想越難受,在河畔摘野果填肚子時湧上一陣心酸,坐在地上「哇」的哭了起來。
哭沒多久頭頂被輕拍,他淚花收不回來,抬頭呆看一身艷紅衣裳,翩翩逸如仙的小少年好笑道:「哭成這樣,除了我這兒還有誰能把你弄哭?」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