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錢人,他們擁有所有別人一輩子拼盡全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他們特別厲害,可以用錢買來子女, 用錢買來權利和地位, 也可以用錢買來健康和幸福。
而她的兩個弟弟, 就是徹徹底底的犧牲品。
好長一段時間裡,牛軼一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全部都是她弟弟們的音容笑貌。
他們說姐姐快過來找我玩啊。
牛軼一邊哭著一邊說好。
可待她走近后卻發現,哪裡有什麼弟弟,有的只是流淌在地上的殷紅的血液。
還有兩個正在跳動著的鮮紅的心臟。
母親因為這件事情病倒了,癱在床上連活都沒法干, 每天早上連眼睛還沒睜開眼角就變得濕潤了起來,父親忙著工作沒時間管她,她自己便連眼屎都沒辦法擦,就由著它們糊了自己一眼,連視線都遮住了什麼都看不見。
大小便也失.禁了,牛軼每天放學回家時都能聞到從她房間里傳出來的騷.臭氣味。
牛軼不敢進去,她怕自己一見到母親的樣子好不容易提起的情緒會變得再一次低落下去。
她害怕母親會顫顫巍巍的張開嘴問自己,我的兒子們回來了沒有,你怎麼不去村口接接他們?
隨著母親身體的日益衰敗,牛軼也變的一天比一天沉默了起來。
有的時候她甚至會想,母親如果一直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每當這個想法從大腦中冒出來的時候,她都會把自己驚出一身冷汗來。
但她最終還是習慣了,她覺得這就是掩埋在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想法,與其逃避開還不如就這麼平靜的接受。
她是個聰明的人,這點聰明不光用在平時的學習上,還包括生活上的各個方面。
她開始研究起了母親的死法來。
最快速,最無痕,最不會留下痛苦的死法。
後來她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個可以掩埋真相的辦法。
把人包裹在層層的棉被裡,用棍子用力的擊打她全身,那人會死,但身體上絕對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猛地看上去就是自然死亡,歸根於她母親長期以來的疾病所致。
不會有人在意,甚至連他殺的這個觀點都不會被任何人所提起。
但那時的她忽略了一點,這個方法並不是毫無破綻。
如果查的夠仔細,會有人在她的血液中發現一種含量非常輕微的物質,那種物質是在正常死亡時不會出現的,它的出現就象徵著腎臟受到了撞擊而發生了破損。
多年後牛軼才從一本書里知道了這個事情,時間太過久遠她連那本書的名字和那個物質的組成都已經想不起來了,心中唯一還保有著的情緒就是慶幸。
多虧兒時的她並沒有動手。
也多虧她的母親自己選擇了死亡。
那天牛軼拎著棍子偷偷摸摸的走進那間屋子裡的時候,驚奇的發現她的母親竟然是醒著的。
不光眼睛是睜著的,就連神志好像也很清醒。
她說我的好女兒,你是想要殺了我嗎?
我的存在,是不是給你們帶來了麻煩和苦惱?
我本就不應該再拖著這樣的身子和全家上下的經濟活在這個世界上。
牛軼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看到她的母親好像是流淚了。
你走吧。
她說。
像往常一樣出去上學,等你回來的時候就不會再見到我了。
是真的么?牛軼問。
母親點了點頭。
牛軼揚起一抹笑容來,拎著棍子興高采烈的走了。
她走的太過著急了些,也就沒有注意到身後母親的眼神。
那麼痛苦,那麼傷心欲絕的眼神。
母親走了,帶著牛軼最後所擁有的一絲人性。
村裡的人都在可憐他們,說他們家真是太倒霉了,三年之間竟然一下子去了三口。
唯獨只剩下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相依為命。
後來牛軼他們家終於又一點一點的富裕了起來,牛軼也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他們這裡最好的高中。
父親用攢了好長時間的錢送了她一個禮物。
那是一部嶄新的手機,當下最流行的牌子和樣式,他們高中里誰都沒有。
牛軼就這樣,被當成了有錢人,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和敬仰。
你看啊,這小姑娘不光是個學霸,家裡還很有錢。
這句話對牛軼來說很受用,她終於被歸結到了有錢人的行列里。
什麼都能擁有,可以呼風喚雨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