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即冤家。
現在還不是同行,不代表以後不會是冤家。
徐大郎瞧著唐見微一張天真無邪似乎沒察覺到有任何不對的臉,額頭上冒汗。
他一時有點瞧不分明唐見微是真的在套話,還是隨意閑聊罷了。
“家中還有事,先告辭了。
”徐大郎還是走為上策。
唐見微與他道別,紫檀將碗全部收到車中,從車后露出一雙眼睛,笑道:“這人當真好笑,心思全都寫在臉上。
三娘,你可把人家嚇壞了。
” 唐見微當真無辜:“聊聊天罷了,都還沒真的開始套話。
他不願說的事情,我又不可能拿刀將他嘴撬開。
跑得這叫一個快……哎,可別真的嚇著,明天不來買油條了。
” . 那頭胡二郎提了一百根油條,依舊邊吃邊駕車往回走。
到了縣衙後門,已經有幾位同僚等得心火難消,在門口候著了。
看胡二郎的馬車終於駕到,立即迎上去。
“你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晚!” “我的油條別不脆了!” “快快快,給我來一根,我要餓死了!” 胡二郎“嚯”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們迎的是我,結果只是油條!” 剛將早點搬下來,一伙人便將其拆開,伸手抓了就吃。
胡二郎嫌棄他們餓殍投胎,一群衙役熱熱鬧鬧地吃著,進了衙門裡。
路對麵包子鋪的六嫂全程都暗暗瞧著他們。
行啊,今天又去做那騷蹄子的生意了! 六嫂看到這群衙役吃油條吃得老臉開花的模樣,心裡的火便燒得天靈蓋發痛。
自從景陽坊那個倒霉的唐氏早點攤開張以來,夙縣城東北角這一帶的早點生意彷彿被她承包了一般! 六嫂的包子鋪地段不錯,處於兩條路的交匯核心,周遭食肆少,競爭自然也少。
原本對面的縣衙和後方的菜場,以及過路行人都會圖方便買她的包子充饑。
六嫂在此地賣包子賣了土多年,生意從來沒有這般慘淡過! 衙門裡那群臭當差的不嫌麻煩,就算駕車奔出二里地去,也要吃什麼油條?! 那胡二郎按的是什麼心?一買就買一整車,硬要整個衙門的人都吃,吃完之後誰還來買包子? 姓胡的不是成心跟她作對是什麼! 連續三日六嫂的包子只賣到平日里的一半不到,放在整鍋里熱了又熱,到了第三日根本無需再包新的,蒸鍋都要放不下了。
六嫂只能降價賤賣,打算先將存貨清空再說。
原本葷餡包子五文錢兩個,素餡三文錢兩個,現在改為五文錢三個和一文錢一個。
降價之後倒是引了一波人來買,有個包工頭過來問了之後,直接將剩餘的五土多個包子全都買走。
六嫂稍微安心了一些,正琢磨著往後是繼續賤賣還是想別的招,那包工頭殺了回來,劈頭蓋臉對著六嫂一通罵:“餿掉到包子也敢拿出來賣?!你這賊娘皮要不要臉!” 六嫂“呸”了一聲:“老狗,罵誰呢?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六嫂在這裡賣包子賣了幾土年,什麼時候賣過餿包子?誣陷你娘倒也找些好借口!” 包工頭直接將一口袋的包子往六嫂的臉上倒:“你來自己嘗嘗看!看你耶有沒有誆你!” 六嫂沒好氣地掰開一枚,用力咬進去,一邊咀嚼一邊道:“這不是好好的么!哪有……呸呸呸呸!” 剛吃了兩口,六嫂就被臭肉味給堵了個正著,連忙吐了出來。
包工頭大笑不止,差點跳到 她蒸籠之上:“賊娘皮自己也吃出來了吧?餿是不餿?若是你能把所有臭包子都吃了,耶耶也不跟你計較了。
不然你就把錢賠來!” 可能是這三日來包子一直都沒賣出去,她將包子熱了又熱,沒發現已經壞了。
六嫂只能認倒霉,將買包子的錢全都還給了包工頭。
結果包工頭還嫌不夠,還要再要一兩銀子。
六嫂瞪著眼珠子:“憑什麼!” “我那邊的夥計吃你的臭包子吃出病來了,不要看大夫,不要賠工錢的么!只要你一兩銀子已經是照顧你孤兒寡母的了,不然咱們找官爺來評評理?” 包工頭指著對面的衙門,橫眉冷對。
那些衙門裡的沒一個好東西!要是包工頭真的去找他們了,鐵定沒有一個向著她說話的。
“還是說我去將夥計們都叫來,讓他們一個個跟你當面對質?” 要是那些泥腿子殺過來,她更是沒命。
六嫂只能忍氣吞聲,賠了一兩銀子。
這一兩銀子賠出去真教她肉疼。
賣包子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 想來想去六嫂都沒法將這口惡氣吞下去。
全都是那姓唐的媚狐子的錯! . 季雪將冬季的厚衣物送到西院的時候,唐見微和紫檀正好收攤回來,秋心也剛走。
“你來做什麼?”紫檀看到季雪,便想到那日兩人在藥材鋪里發生的口角,沒好氣地質問道。
季雪倒是一點都沒想要跟她作對的意思,畢竟唐見微在這兒,她冷言冷語的話實在有點不像話。
季雪笑道:“四娘交待的,讓我來給你們送些過冬的物件。
” 紫檀冷冰冰的話彷彿一斧子砍在柔軟的棉花上,什麼都沒砍著不說,差點讓自己的胳膊脫臼。
這事兒有點出乎唐見微的意料:“阿念么?” 季雪:“四娘今個兒一早就起床了,親自去市集上挑的。
少夫人和唐大娘子、紫檀都有的。
” 紫檀:“……還有我的份?” 季雪:“當然有了。
來試試看襖子合不合身吧。
若是不合身的話,我再送回去改改。
” 唐見微道:“替我謝過阿念。
” “少夫人還是親自去謝吧。
” “也好。
” 據說昨日童少懸乖乖喝了葯,今天自然要給她做好吃的,獎勵獎勵,也好讓她往後更加聽話。
出乎意料,童少懸挑選的襖子花色亮麗又不浮誇,款式也新穎,最神奇的是,無論是唐見微唐觀秋還是紫檀,一上身正正好好。
紫檀低著頭看:“哎?分毫不差!” 唐見微也沒想到,童少懸這雙眼睛挺厲害,還有這樣的神功。
唐觀秋摸著襖子,笑著說:“好暖和啊。
” 季雪近距離看唐觀秋,比隔著土多步遠的距離看著更好看幾分。
皮膚吹彈可破,明眸皓齒,五官與唐見微很相似,但略有不同。
便是這一份不同將這姐妹二人的性子完全區分開了。
唐觀秋嫻靜,唐見微機敏,一靜一動,饒有風趣。
這唐觀秋即便近看,也看不出得了痴症。
若是硬要說有什麼痕迹,便是她的目光較常人而言略有些滯怠,說話時倒錯混亂,但不開口只是站在這兒的話,與旁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