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和驚魂的尖叫充斥整個街衢。
……“沈將軍!南門附近有異常鼓聲和鳴炮升空!以及,護城河南岸發生動?亂!” 軍情立即傳到了沈約這兒,明江畔距離筵席不遠處一處僻靜的小小院落里坐了七八個人,周圍的副將們神色一變,立即站了起來。
沈約還坐在正中的位置,身穿銀色鎧甲,鳳翅盔放在手邊,抬眸看向那傳訊兵。
“南門?” “是!已經有禁軍馳援,但此時具體情況尚不知曉!”那傳訊兵滿臉熱汗,氣?喘吁吁,看上去便是提了一口氣?飛奔而來。
“護城河南岸又是怎麼回事??”沈約依舊沉著地問道?。
“據說不知道?哪兒來的胡賊,見人就殺!” 傳訊兵這一句話驚得滿院的副將目瞪口呆。
“竟還有這等事?!” “這些胡賊從哪兒來的?!” “沈將軍!末將這就領兵馳援南門!” “老夫去護城河南岸!” “慢。
” 沈約叫住火急火燎的同袍們,她緩慢而沉著的聲音的確有奇效,讓一個個馬上要衝出去調兵的人全?給釘在原地。
沈約道?:“胡賊為何毫無章法?地當?街砍殺?於他們而言有什麼好處?莫不是調虎離山之計。
” 沈約這短短的一句話正中要害,讓副將們面面相覷,一剎那冷靜了不少。
“今日諸位皇命在身,誰也不可輕舉妄動?。
若是有人擅離職守,軍法?處置。
”沈約這一聲頗有威嚇力,而後,轉身對著身邊唯一一個沒有起身的副將道?,“裴君,看來你與我所想一致,都覺得那是聲東擊西之計吧?” 沈約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說完之後,被稱為“裴君”的男子緩緩抬起頭,露出窄額高鼻和闊唇——他在博陵八年?,給自己起了個蒼人的名字,裴無疑。
他是東宮土?率的副將,也是個胡人。
第332章黃泉路上一片彼岸花海裴無疑抽劍的動作極快。
副將們還沒咂摸出二人對話中的暗裡藏刀,裴無疑便亮出了真正的兵刃,“鏘”地 一聲,短促而銳利,沈約不僅將他?的劍擋了下來,甚至幾乎在同一時間反擊,對著他?的心窩猛刺。
裴無疑心下一驚,被逼退了好幾步。
沈約毫無破綻的目光依舊落在裴無疑身上,提聲對院門口的眾人道:“調派三隊前往南門支援,三?隊前往護城河,剩下的全部留守於此。
” “喏!” 裴無疑聽罷,面露譏諷之意。
沈約心裡暗暗一沉,裴無疑的劍便繼續往她身上招呼。
身後兵刃相交和喊叫聲驟起,原來值守在此的禁軍亦有叛軍。
而裴無疑偷襲的第一招雖沒能得手,可此人劍法精湛,深藏不露,沈約次次將他?逼退,次次又被他纏上,一時半刻脫不了身。
今日明江筵席是天子設下的圈套,為的是要讓消失已久的瀾宛現身。
“瀾宛知道這是個陷阱。
”多?日前衛襲曾經秘密召見沈約,和她詳談上巳節的部署,“但她一定忍不住。
我對這個老對手實在太了解了,就像是菿縣回博陵的那次,她分明知道自己有可能中計,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親手捕殺獵物。
猶如聞到腥味的貓,她一定還會破釜沉舟。
這便是她最厲害的地方,也是她致命的弱點。
” 衛襲要沈約帶兵埋伏在明江畔,拿自己當?誘餌,待瀾宛現身,便一舉將她們全部斬殺。
衛襲考慮深遠,稱得上知己知彼,可這一次瀾宛卻是有備而來。
瀾宛那雙看不到的手,早也深入博陵的方方面面。
這可麻煩了。
沈約心中有些亂,裴無疑抓住機會佔據上風,一劍刺中她的腰間。
沈約是絕對不能吃虧的個性,腰間的傷沒讓她後退,反而挺前一步,再次一劍向裴無疑的心口直戳。
這一劍更為凌厲,裴無疑正在進攻不好躲閃,只能以手擋下致命一擊,隨後迅速拉開距離,血珠子順著裴無疑的指尖滴滴答答。
沈約也受了傷,但從她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疼痛感。
裴無疑嘴唇向上挑,唇上被修剪得土分精緻的鬍鬚,跟隨著他?的笑意慢慢揚起。
“早就想跟沈將軍一決勝負了,今日可是難得的機會,真教在下驚喜欲狂啊。
” 在博陵蟄伏多?年,絲毫不露馬腳,需要極大的耐性和毅力。
沈約知道,眼前人會是個難纏的對手。
. 明江畔,一騎馬的探子火速趕到筵席之外,匆匆找到內侍,對內侍說了句什麼?,內侍驚異地看向探子,而探子神色堅定,內侍便知道對方說的“天方夜譚”並非假話。
內侍速速到衛襲耳邊重複了一遍。
聽聞城中的情況,衛襲神色微動,這個小小的變化沒有逃過?童少灼目光的捕捉。
“衛姐姐,莫非……” 童少灼的話才說到一半,只聽席間乍然響起擲杯之聲,隨即數土人一躍而起,向周圍的同僚猛刺。
即便入席時已經被上下搜過?身,但依舊能將短小卻能致命的匕首藏在腰帶內,發簪里。
一時間筵席大亂,在一旁值守的戍衛火速撲殺行刺之人,卻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波潛伏多時的黑衣人似從地里冒出來一般,自戍衛身後裹殺。
伴隨天子身邊的戍衛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悍勇猛士,即便被偷襲,在人數上也處於劣勢,卻絲毫不亂。
陣型張弛有度,縱可配合殺敵退可圍護天子。
但黑衣人實在太多?,怎麼殺也殺不完。
早也安排好的伏兵沈約卻遲遲不現身! 童少灼見著陣勢,便明白沈約也一定被纏上了。
瀾宛好算計啊,所有的細節都被她料到了。
喊殺聲激起了童少灼壓抑已久的熱血,她將貴妃繁複的裙擺往上一掀,系在腰間,裡面是便於走動的窄褌。
正好有一黑衣人被踹翻在她身邊,要站起來時童少灼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劇痛之下長劍脫手,童少灼奪過?此人的劍長腿猛蹬,正中對方的胸口。
黑衣人還未站穩便更狠地摔跌出去。
有劍在手,童少灼彷彿回到了熟悉的沙場,誰也不可能阻止她殺敵! 看見黑衣人便砍,深入混戰之中喊都喊不回來,衛襲被貼身暗衛護著,急得掌心都是汗。
童少灼這邊殺黑衣人殺紅了眼,另一邊的博陵護城河觀景台制高點上,有兩個穿著吔摩教黑袍的人正站在這兒,欣賞著漸漸被血染紅的護城河,以及岌岌可危的南門。
博陵南城有越來越多?的禁軍增援,他?們刀刃在手,卻束手束腳,無能為力。
吔摩教數量極為龐大的教眾如黑色的潮水,一邊振聾發聵地吟唱,一邊手挽著手一同前進,將禁軍前進的道路圍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