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肩頭慫動著,無聲地哭,無聲地將這麼久以來的所有壓抑全都宣洩在葛尋晴的懷中。
葛尋晴感覺到胸口被她淚濕了。
而淚水的溫熱很快變涼。
剋制不住的顫抖被撫平,也讓石如琢逐漸恢復了理性。
她將葛尋晴放開,吸了吸鼻子,很快調整好了呼吸和心態,語氣也恢復到了平日的冷淡,她對葛尋晴說:“好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忙。
先這樣吧……” 石如琢用手絹將眼淚抹去,要走,葛尋晴對著她的背影說:“阿器,我們任何時候都在。
” 石如琢的腳步略略一停頓之後,更快地離開了。
這一整日,魂不守舍。
到了夜裡才一身的酒氣回到石府。
呂瀾心見她居然喝酒了,知道機會來了,開開心心上前迎她,將家奴都遣走,就只有她二人在寢屋內。
房門還沒來得及合上,病得四肢發軟的呂瀾心就被石如琢帶倒在地。
“哎呀,阿器好生性急。
” 石如琢醉眼迷離地看著眼前人,呂瀾心抬起頭,吻她的唇。
石如琢看她的眼神有點僵硬。
呂瀾心在她身下嬌笑:“怎麼,又要抨擊我胡作非為?論起胡作非為你可是不遑多讓啊。
你說離開博陵就一去兩個月,什麼消息都沒有,說好娶親的事兒也沒下文了。
你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我……” “呂瀾心。
”話還沒說完,石如琢就將呂瀾心的話給打斷了,“我教不了你。
” 呂瀾心輕浮的笑意在石如琢這句意味不明的話之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短暫琢磨之後的明了和觸動。
在私下,石如琢很少這般平靜,不帶厭惡情緒,甚至是真誠地和呂瀾心說話。
“我教不了你……你要學的事,我可能也不會。
” 石如琢的臉倒映在呂瀾心的眼眸里。
她的整個世界,只有這一人。
呂瀾心在靜靜聆聽,靜靜凝視之後,無力地輕哼一聲,歡愉被蕩滌得一王二凈,她將石如琢抱入懷中,頑固地徹底佔有她,雙唇翕動著,低吟著:“你可真會折磨我……” . 雪一層層地覆蓋博陵府蒼勁又雄渾的樓宇,安靜到詭異的清晨,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
這日天還未亮,童少懸就被衛襲緊急招入宮中。
趕到戍苑時,童少懸烏黑的襆頭軟腳上落了不少白雪,她一張白瓷似的小臉被凍得發紅,還未來得及拜見天子,衛襲一把就將她的雙肩按住了。
“死了。
”衛襲說出這兩個駭人的字,臉上卻散發著驚顫的喜意。
“死……誰死了?”童少懸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能讓不動如山的衛襲這般興奮,一定是大事。
“瀾戡,瀾戡死了。
”衛襲握著童少懸手腕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瀾戡這老賊,終於死了!” 童少懸心內巨震。
瀾戡居然死了! 衛襲望著省疏殿外,一覽無餘的都城:“朕等待多年的時機,終於到了!” 第326章又是一年上巳 節。
早在這?年正月時,瀾宛便?收到?了豐州來信,信上稱瀾戡身心交病,日漸體衰藥石罔效,恐怕時日無多?。
瀾宛立即派遣最好的大夫前往豐州,自己也親自去了一趟,查看瀾戡的病情。
那時瀾戡的情況就很不好,面若金紙,短短一句話說上半天也說不清。
跟隨瀾宛去的大夫都?是博陵最為頂尖的名醫,查看過瀾戡的病情之後委婉地跟瀾宛說,瀾公時日無多?,恐怕也就這?一年了。
多?年前瀾戡蔑視新帝,覺得衛襲不配帝位,明面上暗地裡雙管齊下削弱皇權,害死庄皇后,獨攬政權近土年,位極人臣。
正是他開啟了以瀾氏為首的三大士族與皇權水火不容的局面。
瀾戡被貶豐州之後,繼續在豐州養精蓄銳,而京師瀾氏勢力的布局便?交託到?了瀾宛手?中。
這?些年瀾戡雖人在豐州,但依舊是瀾家的主心骨,瀾宛也時常和瀾戡通信。
當初瀾戡忍痛放棄瀾玉蓉,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自瀾玉蓉和明見死後,瀾戡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到?了佑康二年,已然性命垂危。
瀾宛從豐州回來之後,便?過繼了一子一女,收攬了從西?南逃至京中的瀾仲禹舊部。
呂簡依舊在鴻臚寺忙碌,看似朝乾夕惕廢寢忘食,一心為公。
瀾仲禹暗暗留在豐州,也是瀾宛與他商議的結果。
瀾仲禹一直都?記得瀾宛跟他說的話:“若是有朝一日哥哥溘然長往,豐州便?交託給仲禹了。
” 瀾宛和呂簡每一次收到?豐州密報,都?會小心翼翼打開,生怕會是瀾戡的死訊。
小心翼翼為這?一日布局多?時,這?一日還是不可避免到?來了。
瀾戡之死勢必重創瀾氏,衛襲蟄伏這?么多?年,總算盼到?了瀾戡的死訊。
童少懸離開時,在明日山莊紙醉金迷了大半年的衛慈居然出現了,和離去的童少懸迎面相遇。
童少懸見到?長公主的儀仗,下馬行禮。
衛慈沒工夫和她多?談,匆匆去見了衛襲。
“韓范暴斃、沈氏覆滅,又逢瀾戡死了,瀾家必然大亂。
機會就在眼前。
但是陛下,瀾戡重病數月,瀾宛和呂簡未必沒有其他打算,要小心她們狗急跳牆。
” “嗯,皇姐放心。
”衛襲說,“對?付呂瀾二人有打算,我亦有準備。
” 衛慈見她篤定帶笑,忽然想起一事:“莫非……” . “呂姐姐,後門有個人說有事找你。
”阿卉幫呂瀾心買回新鮮的魚肉,順道說了這?事。
呂瀾心原本正在將探子傳回來的關?於?吔摩教的密報梳理,打算讓人在無意間透露給樞密院。
聽到?阿卉所言,有些意外。
誰會來石府找她。
呂瀾心往後門去,阿卉叫了兩?名家奴緊跟在她身後,就怕有什?么危險。
” 呂瀾心走到?後門,看了眼夜色之下站著的女人,對?阿卉道:“你們回去吧。
” “可是……” “那是我娘親。
” 阿卉張望了一番,她可是知道呂姐姐的娘有多?可怕,正因為是她娘親才?要保護的好么。
但呂姐姐都?這?么說了,阿卉不好再堅持,也沒走,和家奴們退到?門后,若有什?么突發的情況也好立即上前營救。
呂瀾心走到?那人面前,平靜地行禮:“呂娘。
” 呂簡看著她,兩?人就這?樣相對?而立,沉默是她們最為習慣的相處方式。
即便?過往的二土多?年母女兩?人都?是這?樣度過的,卻不代表無言以對?不尷尬。
呂瀾心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自得其樂,唯有呂簡,讓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