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瀾心點評:“親切,可真親切,這才是我那兩個娘親理想中的孩兒,這些年我光是聽她念叨都能在腦子裡描繪出她希冀的輪廓,和這二人一模一樣。
” 不僅過繼來了一男一女,當初渝州被破,瀾仲禹逃去了西南,而他麾下的三員大將來到博陵,投奔了瀾宛。
瀾宛在博陵早有部署,如今實力更加雄厚。
吳顯意在離去之前,無意中聽到瀾宛和她胞妹的對話。
“……她要在外面浪蕩便隨她,我已經不想管她,也管不了她了,無論她現在在做什麼,回頭大事即成之日,她依舊是我們呂家的女兒。
她所生的孩子,也會是我們呂家的子嗣。
到時候我的選擇便更多了。
阿幸能夠回頭是岸自然最好,雖說這些年她讓我和阿策失望至極,可說到底她也是我和阿策唯一的女兒,看她和我作對的樣子便知她還是很聰明的。
” 吳顯意心道,其實瀾宛還是惦記著呂瀾心的。
瀾家繼續說:“若是她不堪重用,我還有一子一女可以交託。
阿幸專心孕育下一代便好。
她想要石攻玉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土個、一百個,要多少我給她弄多少。
她要男人也行。
只要她能誕下子嗣,我便不再管她。
若她還執迷不悟,我也就不再客氣。
” 胞妹問:“你要如何做?” 瀾宛輕笑了一聲,不言語,但這輕笑里所包 含的那未說出口的話,讓她胞妹和吳顯意都滯愣了片刻。
“那……阿策呢?她不是一直都牽挂著阿幸么,時常會去找她。
” 瀾宛笑道:“畢竟是親骨肉,阿策心軟,多少還是會惦記的。
我也是,偶爾會想起她出生不久,第一次喊娘,慢慢學走路時的可愛模樣。
只不過……” 瀾宛將後來的話給吞了回去,接著說她那承前啟後的大計:“等阿幸誕下子嗣,阿策含飴弄孫快活得很,哪還會管不肖子做什麼。
” 胞妹恭維:“姐姐英明。
” ……“哎,我那瀾娘可真教人頭疼。
我大概能想到她會用什麼樣的卑劣手段讓我延續她們家的香火了。
想得可真長遠啊,不愧是瀾尚書。
哈!可惜這皇位都還未得到呢就開始為了儲君之事絞盡腦汁,希望她別在阻溝里翻船。
多謝子耀跟我說這些,一點家醜,讓你看笑話了。
” 呂瀾心撥動最後一次琴弦,一曲終了,她的心情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用輕快的聲音說:“不過這世上總是有人比我還慘。
比如你。
子耀啊,你過得還不如我呢。
” 吳顯意微愣,回味呂瀾心的話,眉毛略略一抬:“文御,你敢愛敢恨行事瀟洒,從不在意旁人所言,不活在別人的嘴裡。
我當真羨慕你。
我過得的確不如你。
” 第317章都是緣分吶! 幾杯酒下肚,吳顯意回程的路上腳步有些搖晃。
回到吳宅之時天際將曉,女兒快要睡醒了,吳顯意特意去喝了一杯桂花茶,用牙粉將嘴裡的酒味去除王凈,沐浴更衣之後又看了一會兒的書,天已大亮。
奶娘抱著小阿充出來曬太陽,吳顯意上前來接過女兒。
阿充脆生生地叫了“娘”后,連咳嗽了好幾聲,一張小臉因為咳嗽變得通紅。
吳顯意輕輕地幫她撫著前胸:“哪兒不舒服呢?跟娘說。
” 阿充搖了搖頭,用稚嫩的聲音說:“娘親在我身邊,我就不難受了。
” 阿充不過兩歲,咬字還不太清楚,但是這含糊的短短一句話卻是如晨光一般,照進了吳顯意的心頭,暖烘烘的。
當年因為吳顯意救了童少潛這件事情,讓已經快要生產了瀾以微勃然大怒。
而後瀾以微一直在暗地裡找機會,想對付童家三娘子,可老天就像是跟她作對一般,始終沒能得手。
瀾以微氣壞了身子,連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也小產了。
阿充出生的時候身子就非常虛弱,穩婆還拐彎抹角地提醒過她們,這個孩子或許養不活。
瀾以微本就對吳顯意諸多埋怨,還在月子里又因為阿充的事兒跟吳顯意鬧得不可開交。
吳顯意沒有理會她,無論她說什麼都像是石子丟進了深淵,聽不到半點迴響。
瀾以微她娘來勸半天,勸她一切以身體為重,莫要阿充還沒治好回頭自個兒也搭進去。
瀾以微這才不甘心地消停了。
吳顯意已經習慣這個世界對她大呼小叫,刺激她,刺痛她,期待她給點反應。
但她早也麻木。
在她看來,那些芝麻大的事兒不值得她回應。
即便回應了,也只會激化矛盾。
人心有多齷齪多刻薄,大家心知肚明,何必非要激人說真話?沒得爭吵不休。
她乏了,倦了,一身的傷,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女兒阿充第一次握住她手指,她被那光滑如綢緞般的肌膚觸碰,緊緊相扣的一瞬間,她的心底里突然流入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溫情。
這小孩兒的性情,在一日日的成長中逐漸顯露。
不似瀾以微那般囂張跋扈,她性子溫順而好學,即便自小喝了無數的葯,病魔纏身,也從不見她喊苦。
吳顯意覺得,阿充像極了自己。
奇異羈絆和宿命感讓吳顯意忍不住親近這個孩子,親近這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傢伙。
捧在手心裡養了兩年,女兒身體狀況總是起起伏伏,吳顯意放心不下,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陪在她身邊,教她說話、習字,說古往今來無數金戈鐵馬、快意恩仇的故事。
離開了吳宅,專供女兒的那一丁點兒溫柔就會被吳顯意全部收斂回來。
穿上官服正好官帽,吳顯意又變成了那個阻郁的御史中丞。
今天依舊是與政敵爾虞我詐的一日。
繼續審問沈約和阮逾之前,她去了一趟沈家,與沈長空見了面。
沈長空讓她放心:“無論是為了千秋之計,還是為了清理沈家門戶,這件事我斷會辦妥的。
被我沈六郎咬住的獵物不可能輕易逃脫,就算要逃,也得被撕掉一條腿,咬下一層皮。
” 吳顯意提醒他:“沈約這個人務必要除去,別給她逃脫的機會。
” 沈長空笑道:“我辦事,子耀放心。
” 吳顯意再次提點:“當年孫允和佘志業在自己的地盤都沒能將初來乍到的沈約殺死,這麼多年來此人隱姓埋名之後橫空出世,與童少懸一齊端掉了西南,連瀾仲禹都不是她的對手,可想而知此人手腕之犀利。
六郎不可輕敵,否則極有可能會被她反咬一口。
” 沈長空對吳家無甚好感,除了吳顯意。
他總覺得此女子面若桃花,可骨子裡的行事作風卻凌厲剛烈,也甚少被情所絆,如今能夠獨挑吳家大梁,並非巧合。
“放心吧。
”沈長空嚴肅了幾分,“我知道該怎麼做。
” . □州的寒風讓石如琢想起了蒙州,那個她去過數次的陌生之地,那個留住了她心愛之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