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最大宗教的神者頭銜。
在神不降世的歲月里,神者便是教徒的神。
在先知的引領下,瀾宛搖身一變成了吔摩教的神者,而這些教徒的數量之甚,對神者的崇敬之虔誠,足以撼動博陵,乃至整個大蒼。
呂簡依舊是那個默默無聲,卻能在關鍵之時發出致命一擊的人。
教徒對瀾宛頂禮膜拜,而心神蕩漾的瀾宛卻遙望著呂簡——那才是她的神。
先知立於呂簡身側,教徒們吟唱的每個字都擰在他心頭,讓他渾身被雷電反覆穿透一般痛苦、煎熬。
……呂瀾心原本在別館里睡覺,活生生被這吟唱吵醒。
大好的美夢居然被破壞,呂瀾心在床上悶了一會兒,吟唱聲終於停了。
她翻了個身,回味了一下方才夢裡的感覺,努力捕捉一絲那個人將笑的弧度,想要接著入夢。
卻聽見門外一聲貓叫。
“喵嗚。
” 呂瀾心:“……” 呂瀾心沒搭理它,小黑再叫。
“喵嗚——喵嗚嗚嗚嗚!” 呂瀾心:“……” 徹底睡不著了。
小黑在院子里自己待了大半天了,趴在寬敞的草埔之上仰面睡覺睡了飽,醒來之後爽快地拉了一坨屎,開開心心將其埋了,溜達了一陣子之後有些無所事事,想起了呂瀾心,便跑到她屋子門口王嚎。
小黑奶聲奶氣地嚎了又嚎,依舊不見門裡的人出來。
當一片樹葉掉落在它腦門之上,它抬起腦門,用短短的小鼻子去蹭那樹葉的時候,一聲開門聲驚得它一抖,樹葉掉了下來。
呂瀾心看著小黑,小黑也看著呂瀾心。
“阿銘。
”呂瀾心沉聲道。
阿銘立即趕來:“主上。
” “這隻蠢貓怎麼還在這兒?”呂瀾心說,“吵死個人,丟了。
” “是。
” 阿銘揪著小黑的脖子,往前院去。
待她到了呂瀾心看不見的地方,便將小黑放了下來。
小黑被揪了一路,落地也不見任何驚慌,就地躺下舔爪子舔毛,舔王凈了,又大搖大擺往後院去,再次窩在呂瀾心的卧房門口,躺下睡了。
阿銘看著這隻厚臉皮的貓,笑了笑。
這是投錯貓胎的狗吧? 呂瀾心被吵醒后就睡不著了。
在那個被打斷的夢裡,呂瀾心問石如琢:“你多討厭我啊,就不能對我笑一笑嗎?” 夢裡的石如琢對她還是稍微溫柔一些的:“我沒對你笑過嗎?” “有裝腔作勢地笑過,還有譏笑冷笑各種嘲笑。
” “對你笑了這麼多次,還不夠?” “我不要這些,我要真正的笑,發自內心的笑!”呂瀾心說著說著,變成了七歲的女童,用稚氣的聲音說,“讓我看看,帶著愛意的笑容到底是什麼樣的啊。
” 石如琢微微俯視她,安靜而寂然地看她一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夢境里有個聲音在跟呂瀾心說,石如琢要笑了。
她要笑了。
呂瀾心就要看到,愛一個人的笑是什麼樣的了。
夢就在這兒斷了。
再也沒接上。
呂瀾心眼睛疼得厲害,胸口也有起伏的燥郁之氣。
婢女幫她準備好的溫水就放在床邊的矮案上,她下床喝了一口,閉著眼清理了一下思緒,而屋外的雨水水聲漣漣,落雨了。
在這一片細沙的雨水聲中,她又聽見了貓叫。
呂瀾心:“?” 疑惑地出門,看見小黑躲在台階之下的石雕鏤空的縫隙內,渾身都是雨水,看見呂瀾心出來,對她喵了一聲,慢慢靠近她的腳邊。
“滾開。
”呂瀾心看著渾身是水的小東西居然敢扒她的裙擺。
小黑耳朵壓低,成了一條直線,瞪圓的眼睛觀察了呂瀾心一會兒,確定眼前這人雖然在跟它說話,卻不見凶氣,也沒有抬腿踢它,而它又聽不懂此人說的是什麼之後,便像是得到了許可似的,三兩下爬到了呂瀾心的腰間。
呂瀾心:“……” 又幾步邁到了她的肩頭。
“你是不是瘋了?”呂瀾心臉色極為難看,她感覺這混崽子把它當成了樹,要上她腦袋。
小黑的確有這狂妄的打算。
只不過沒能成功。
呂瀾心肩膀單薄,小黑一步沒邁好,直擊摔了摔下去。
呂瀾心本能地抬起手,將這個煤球托住了。
小小的一隻小瘦貓,就這樣落在她的掌心裡。
濕乎乎黑漆漆的一團,落到她掌心裡就地窩好,大概覺得這個地方比它剛才打算去的地兒要舒服,便半眯上眼睛,喉嚨里發出安逸的呼嚕呼嚕之聲……呂瀾心右眉往上輕輕跳了跳。
你還挺會享受。
小黑一身的雨水,將呂瀾心的寢衣都沾濕了。
婢女拿了新的寢衣過來,呂瀾心便把這件脫了,和小黑一起放到矮案上。
待她重新穿好寢衣,小黑已經將她脫下的衣衫當做窩,睡得呲牙咧嘴。
呂瀾心沒再費眼睛看它,正好此時探子回報,她便扯了件外衣,到寢屋之後的小院去了。
……憧舟聽完了吔摩教的吟唱之後,心事重重地往馬車上去。
剛握住韁繩,便覺得不太對勁,立即將袖子里的匕首抽出來,回眸緊盯身後的車廂。
緩慢地靠近,左手手掌無聲地壓在車廂的門上,深吸了一口氣后一把推開,抬起匕首就要刺向車廂里的人。
匕首隻是一晃,就在吳顯容平靜的眼神中靜止了。
“姐、姐姐……你怎麼在這兒?”憧舟舌頭有些不利索,目光更是有些閃躲,不太自然地將匕首收了回去。
吳顯容道:“看見我這麼慌張,瀾宛是怎麼選中你來當細作的?要我是瀾宛,你剛才傳回瀾家的情報,大概是不會相信的。
” 憧舟聞言,立即跪在她面前,忙道:“姐姐,我,我沒有出賣你!我傳回去的情報全都避開了與你相關的事!真假參半,瀾家就算要分辨也需要一定的時日!” “哦?”吳顯容的聲調依舊平和,與面紅若滴急不可耐的憧舟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來你倒是非常擅長混淆視聽。
連精明的瀾宛都有可能被你欺騙,何況是我。
現在你對我說的話也是真假參半吧。
” “不是!”憧舟立即否認。
原本她想對吳顯容說,你要相信我,我的心真的在你這邊,我願意為你立即將心剖出來! 可是,這些話到喉嚨口就止住了,並沒有真的往外說。
這番噁心人的話,即便只是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都覺得蒼白無力。
即便是真假參半,傳給瀾家的消息里也有幾分真。
即便她將所有可能導致吳顯容本人受損的消息都剔除了,可依舊有關於吳家,關於她的友人,關於她同僚的消息……這些消息全都是憧舟從吳顯容和別人的對話,或者是書信往來之中探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