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讓縣尉帶人在縣城周圍巡查,保護沿途車馬百姓的安全,誰知縣尉竟被匪盜的弩箭射殺。
縣尉的死訊傳入褚縣內,更是鬧得滿城風雨,驚恐難當,家家閉戶,入夜之後猶如死城。
盜匪未除縣尉先亡,縣令鬧了個焦頭爛額,而瀾仲禹大喇喇地跑到城下叫囂,痛斥縣令無能,連個小小的匪盜都除不掉,害得我大蒼百姓連門都不敢出。
若是識相就快點開城門讓我瀾家軍進駐,保證不出月余,必定將匪患去除。
“不然的話……” 瀾仲禹九尺身形,即便站在城下也頗為矚目。
他這一番將說未說的話,伴著冷笑說出來,輕蔑的眼神和渾渾的殺氣,直讓城牆之上的縣令汗毛倒豎。
縣令實在無能為力,便寫了一封軍要文書,火速遞到了齊州刺史府。
童少懸沒打過仗,對於戰略的了解,除了以往那些被她翻爛的典籍史書之外,就只有二姐非要她帶上的那本匯聚了她畢生軍旅生涯精粹的兵法要義。
但眼下褚縣的情況還和直接開戰不太一樣。
瀾仲禹雖有自立為王之勢,在西南大獲擁戴是因為他戰功卓著,可說到底他是大蒼臣子,要真起兵那便是造反,便是給了天子發兵的理由,到時候各路勢力討伐他也出師有名。
瀾仲禹可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豈會給自己落下這麼大的麻煩? 不用起兵就能佔領褚縣的齷齪的手法,信手拈來。
這瀾仲禹明顯是耍無賴,用自己的兵假扮匪盜。
這些兵必定是他特別訓練的精銳,讓人抓也抓不到,打也不敢打,只要一鬆懈,便會害人性命。
瀾仲禹以剿匪的借口不斷滋擾褚縣,威逼利誘之下,一旦褚縣落入他的手中,他必定會對其他縣城如法炮製,一點點地蠶食齊州。
童少懸在接到褚縣求救之後,便知道要與瀾仲禹正面交鋒了,這就是她來齊州的目的。
童少懸召集屬官連夜探討,清晨時分傳了一封快信到瀾仲禹營帳,強硬地勒令他的軍馬速速退出齊州地界,否則便是故意滋擾生事,居心叵測。
她將上疏彈劾瀾仲禹,請求天子發兵鎮壓,將瀾仲禹以謀反之罪就地斬殺。
瀾仲禹聽下屬念完這封信之後,冷笑道:“我還以為這小娘皮有什麼本事,不過就是告狀?好,本將軍撤便是。
” 瀾仲禹將大軍回撤二土裡地,就回到了他的渝州地界。
在這兒亦能虎視眈眈目眺褚縣,對褚縣形成高壓。
一旦匪盜出現,瀾家軍立即就能出動,甚至有一日直接圍了褚縣,聲稱盜匪闖入褚縣內,要進城搜人。
若是不開門的話,匪患害人性命便是瀆職之罪,瀾仲禹就要替天子發兵硬闖城門,取縣令的首級。
後來還是童少懸派去的一萬援兵先行趕到,與瀾仲禹對峙之後,瀾仲禹才慢悠悠地退了兵。
州里軍備進入褚縣,瀾仲禹的兵馬消停了幾天之後,很快童少懸便收到了他的威脅。
瀾仲禹快信一封直達齊州刺史府,說齊州刺史童少懸枉顧人命,對盜匪橫行一事置若罔聞,玩忽職守,他將以瀆職之罪彈劾童少懸,讓她做好下獄的準備。
瀾仲禹的這封信絲毫不願保密,恨不得全齊州都知道似的,一路灑著瀾家的威風而來。
以至於童少懸還未拆開信,刺史府上下都已經得知此事,鬧得人心震蕩,感覺那如狼如虎的瀾家軍已經在門外,馬上就要砸門了。
屬官們都擔心他們那年輕的童刺史會被瀾仲禹的氣焰燒著,會不戰而怯。
童少懸便是猜到這點,特意讓季雪將書房的門敞開,當著一院子屬官們的面朗聲讀了此信。
屬官們聽罷,各個面如土色:“刺史,瀾仲禹乃是瀾家人,瀾家在朝中盟黨眾多,若是聯合上疏彈劾刺史的話,只怕會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 聽完眾人的話,童少懸沒有任何懼意,字字句句都很平穩地說:“他若是要彈劾便讓他彈劾,不過怕是他的奏疏還未到博陵,真面目便會暴露無遺。
” 屬官們聽聞土分好奇:“莫非童刺史已經找到遏制瀾仲禹的法子了?” 此刻獨自在齊州的童少懸慶幸妻小沒有跟來,因為孑然一身,才催生了孤注一擲的魄力。
如今童少懸一身孤膽,熱血狂瀾。
她將信往案几上一拍,雙目炯炯:“我親自去褚縣。
” 童少懸親臨褚縣一事,倒是激起瀾仲禹的好奇。
“這小娘皮膽子比我想的大,竟不懼我瀾仲禹之威,千里迢迢過來送死。
行,那我便成全她。
” 瀾仲禹依舊將自己的私兵偽裝成匪盜,變本加厲地騷擾褚縣內外。
只要褚縣有人出來,就會被盜匪挾持。
即便城門關閉不敢走動,總需有糧草輸入,結果送糧草的隊伍也被殺害。
瀾仲禹趁機讓人在褚縣城中 散播謠言,說這段時日匪患猖獗,瀾將軍一直想要出兵剿匪,卻被那新來的刺史攪和,非要爭功,不讓瀾將軍出手。
導致現下慘事頻發,近百人白白丟了性命,當真可恥又可恨。
百姓們並非全部都明白事理,有些人的確會因為眼下過得艱難,誠惶誠恐,便想要找個發泄憤怒和恐懼的渠道。
謠言一起,有人刻意牽頭,人心更亂,有人大肆舉張大開城門,放瀾家軍進城的口號愈發熱烈。
作為沙場老將,抖一抖身子都能掉下無數戰略的瀾仲禹,倒是要看看,這天子派來乳臭未王的小娘皮有什麼辦法解決此事。
童少懸抵達褚縣之時,城內已經動亂了好幾日。
她進褚縣城門的動向被人散播了出去,一大幫人四下圍堵,找到了她的馬車,紛紛投擲丟爛菜葉子,怒罵她心胸狹窄包藏禍心。
就是因為她才害得整個縣裡的人身處險境。
讓她快點打開城門,放瀾將軍的兵馬入城,保護褚縣百姓。
沈繪喻和護衛們喊了半天,人就是不走,還是圍堵在此。
最後還是沈繪喻抽了劍,一頓嚇唬,這幫人才悻悻而去。
待馬車進入到縣衙門內,大門一合,童少懸從馬車裡走出來。
回頭一看,打趣道:“這馬車頂上的菜葉今晚可以炒一盤了,正好給我添盤菜。
” 童少懸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住在縣衙門之中兩三天閉門不出似乎毫無作為。
第四日,瀾仲禹收到戰報,說有一群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百餘騎兵圍了他們一小撮的人馬,得了一個偷襲的便宜,但在主力軍抵達之前便聞風而逃。
瀾仲禹聽聞此事只覺得萬分可笑。
怎麼,偷襲都沒膽子偷襲到底?老子玩兵法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瀾仲禹繼續在褚縣城內散播謠言,說這新來的刺史意圖偷襲謀害瀾將軍,乃是個心胸狹窄的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