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序明打斷她的話:“你一句‘很多人都知道’就能當做證據?我還說你阿耶將茂名樓落到我名下,全博陵人都知道呢!” 唐見微被他逗笑了:“我阿耶心在朝堂,這茂名樓是我娘的產業,與我阿耶有何關係?別說他不可能處置茂名樓,就是他本人,每回來茂名樓也都是用膳,何時管過地契之事?二叔,我勸你胡說八道最好也要找對胡說八道的點。
兩年多不見,二叔依舊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 唐序明:“你……” “算了,你我在此各說各的, 說破了天你也不服氣。
這樣,咱們可以去戶部下司契屬一查便知。
博陵府所有地契的歸屬都在契屬登記在冊。
在契屬名冊里,茂名樓歸誰所有,寫得明明白白。
到時候再一對手印,可就沒話說了吧?” 唐序明被她這伶牙俐齒和清晰的層層死逼,弄得啞口無言。
唐見微瞧著閆三手裡的地契,笑了笑說:“其實都不必去契屬,就看這地契上的粗大手印,絕非女子之手,不是我娘也不是我的,二叔,不會是你的吧?二叔,你這手段也太低級了,看來是真的瞧不起閆三爺了。
” 唐序明的臉色變了又變,閆三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
他走上前拽著唐序明的衣領,鼻尖幾乎和他貼在一塊兒。
唐序明能看清楚他臉上刀疤的所有細節,以及即將噴發的殺氣。
“地契到底是不是你偽造的?說?!” 唐序明沉默了。
閆三用力將他往地上一推:“來,把他給我綁了!” “是!”幾個小廝立即動手,摁著唐序明就要把他捆起來。
唐序明即便力氣再大,被這麼好幾個壯漢壓著,也毫無還手之力。
唐序明嚷嚷著讓周圍看熱鬧的人幫他報官,可真是沒人理他。
這幾年來唐序明在博陵囂張跋扈,做了不少惡事,今日見他倒霉,大家拍手稱快都來不及,誰會想要幫他。
唐序明叫罵著被帶走了,唐見微見那閆三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便知道此事沒這麼輕易了結。
閆三轉過身來,臉上的阻鷙又濃了幾分:“唐三娘,你這般聰穎,自然明白博陵各個行當都有各自的規矩。
我不管這茂名樓在誰的名下,它就是你們唐家的樓。
唐序明押給我們隆泰的,自然不只是那張寫著所屬之人的地契,而是實實在在的茂名樓!無論是他押的茂名樓還是你押的,終歸是唐家押的。
茂名樓之前歸誰所有,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但從現在開始,它歸隆泰賭坊。
” 閆三將手裡的假地契撕了個粉碎,又有土多人湧進了茂名樓,各個後背都背著裹好的長刀。
唐見微眼裡的冷意與他爭鋒相對:“看來今日閆三爺是一定要動手了。
” 閆三:“你也可以選擇直接將地契給我,我保你無礙。
” 唐見微:“你帶著兄弟現在離開,我也可以保你們無礙。
” 閆三的眼皮一跳:“好大的口氣!” 閆三的手下已經開始趕人,若是他們將看客全都清出去,大門一關,唐見微她們必定被困其中。
如今她們這邊的人數佔盡劣勢,要是真動起手來只怕會吃虧。
唐見微心裡飛速打著算盤,童少懸在她耳邊低語:“有我在此,阿慎莫怕。
若他們真敢動手,我手中的機巧也定不會讓他們傷到你!” 吳顯容站在她們旁邊,聽到了童少懸的話。
之前只在信中見阿慎提到過她這位小夫人,說阿念年紀比她小兩歲,看上去是個文弱書生,一旦遇到和她有關的事,就會變得特別厲害。
原來就是她……吳顯容忍不住多看童少懸幾眼。
的確嬌美文弱,看上去便是個需要呵護的小娘子。
沒想到竟很強勢可靠。
正是因為身邊有這樣的愛人,阿慎才能無所顧忌所向披靡,一路殺回博陵吧。
那個人,那個懦弱的人,是萬萬比不上的。
唐見微回眸對童少懸安心一笑:“有阿念在,我自然不怕。
不過這些人也不敢真的胡來,畢竟這是博陵,天子的眼皮底下。
可他們不會鬧出人命,卻也不會教人好過。
” 童少懸皺眉:“如何不好過?” 唐見微靠近她的胸前:“斷個手指挖個眼珠子什麼的,還是很唬人。
” 童少懸:“……” 她想起來了,當初唐見微和呂瀾心玩那個博陵傳統“小遊戲”,醉仙局,童少懸就被博陵的煞氣震懾不已。
如今人已經到了博陵,斷手指挖眼珠也更近了些……路繁和幫派兄弟擋在她們身前,路繁雙眼如炬:“阿念,阿慎,你們速速離開此地。
今日咱們人少,只怕會吃虧。
酒樓的事可以從長計議。
” 唐見微知道路繁說得對,可是今日她要是走了,難保茂名樓會不會被隆泰賭坊的人強佔了去。
回頭想要再翻盤,只怕更難。
唐見微的腦子正在飛速轉動想法子的時候,只聽剛剛被關上的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響。
閆三正要罵人,神情卻在看清來者的一瞬間愣住了。
一大批的金吾衛殺進茂名樓,將閆三等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金吾衛旅帥一張黑黝黝的臉,幾乎找不到五官在何處。
他指著閆三等人,大喝一聲:“拿下!” 還未等閆三反應,金吾衛們殺將上來,長槍交錯著從壯漢們臂下穿過,直抵後背,兩名金吾衛手臂一轉,便能將人死死壓在長槍之下。
轉眼間,閆三等人全數被擒,閆三本人更是被三名金吾衛聯合控制,跪在地上,毫無反手之力! 這一幕發生得實在太快。
前一刻童少懸還摸好了武器,打算和閆三等人拚命。
后一刻閆三就已經跪那兒了……童少懸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金吾衛,他們萬分的利落且訓練有素,每個金吾衛都若雷霆出擊,土分剛烈! 那旅帥大踏步走上前,看了眼閆三等人後背上背的事物,怒問: “閆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下攜帶大量兵器,可是要造反?!” 閆三笑道:“衛爺,您好好看看,這也算兵器?” 將閆三等人後背的布一掀,露出的並非閃亮長刀,竟是木劍! 唐見微心裡“嘖“了一聲,果然是假的。
這虛張聲勢的德性,倒是多久都不會變。
閆三不愧是道上混的老油子,即便被摁在地上,依舊敢調侃衛旅帥:“敢問衛旅帥,今個兒我不過是按規矩收店,一沒帶兵器二沒傷人,倒是被那吳家小娘子抽了好幾鞭。
不過是凶了點趕客罷了,何錯之有啊?” 衛旅帥看著閆三,還未說話,身後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
“兩年前你在西市砸了胡家酒壚,砍了酒壚老闆一條腿,此事可還要旁人提醒?” 閆三和唐見微同時“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