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見微垂著眼皮:“哭夠了?能說點人話了?” 董重靈:“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才是不會說人話!” 唐見微倒也不藏著掖著:“我的確是來看你笑話的,有什麼問題嗎?我會來白鹿書院教書,不就是為了讓你看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才來的嗎?” “哼,博陵女真是好大的口氣。
就算你是博陵來的又怎麼樣?我可打聽過,你家原本在博陵的確算是有頭有臉,可是你家人不都死光了嗎?現在的你還不是要靠著童家人給你張羅?依仗著童家,你才能夠擺攤開鋪子?說到底那也是童家的產業!” 唐見微笑得特別迷人,還有點兒樂在其中的意味:“是啊,那都是我夫人的產業。
別說是食鋪了,就是我本人也都是我夫人的。
我和她是正兒八經拜過堂成過親的一對兒,此生此世我們都會在一起,我夫人也只愛我一個人。
我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我的,我們呀不分彼此。
” 沒想到唐見微會突然一臉春色地說起這種事,董重靈氣急敗壞:“誰要聽你們的恩愛之事!” “不想聽?簡單,那你走就行。
”唐見微手指一揮,彷彿給她指一條光明大道。
董重 靈腿疼得根本站不起來,更別說是離開了。
唐見微完全是在欺負她! 董重靈作勢又要哭,可是轉念一想,就算她哭,這個壞女人也不可能說上一句好聽話,還會被她小瞧了去。
董重靈嘴角往下垮了一垮之後,很快將情緒拉了回來,擦掉眼淚,不哭了。
“不哭了?能說人話了嗎?”唐見微似乎在等她。
原來這個唐見微是真的來找我說話的……董重靈看向唐見微,用撒嬌的語氣說:“你看書院里那麼多人喜歡你,你完全可以再去找一個合襯你心意之人啊,為什麼要扒著童長思不放?我知道你為了氣我,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了個吻痕,想要證明你和她的感情有多好。
可是,你們倆是在完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成婚的,不是嗎?就算後來培養出了一點點的感情,你也不能攔著長思再尋她的真愛啊。
” “真愛?誰?你?”唐見微一點兒都沒有被她的話所激怒,反而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問,“阿念應該有跟你說過,她從很早以前就喜歡我了吧。
我和阿念可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天子她老人家真是有眼光。
” “阿念?是童長思的小字?” “哦?你還不知道呢?” 董重靈說不過唐見微,本能地開始撒潑:“那又怎麼樣?你現在耶娘也死了,就算回到博陵也是舉目無親吧,沒人搭理你!對童少懸的仕途也不會有任何好處!可是我就不一樣了。
我阿耶是昂州長史!他最聽我的話了,只要我說一聲,他必定會助童少懸上京應考,這夙縣貢生的名額非她莫屬!根本無需再爭!行卷和省試之時也能給她更多助力!這些你做得到嗎?” 唐見微點頭,贊同道:“我的確辦不到,以我的學識的確無法在應考上幫到阿念,但阿念也不需要旁人的幫助。
就算沒有人幫忙,夙縣的貢生除了她之外還有誰?你且在白鹿書院找出一個能與我夫人學識相媲美之人?” 董重靈忽然想起了童少懸那“神童”的名號。
“再者,阿念外祖家可是長孫氏,你剛才所說的一切,只要你能辦到的,長孫氏只怕會比你辦得更利落百倍。
你覺得是你董家可以和長孫家一較高下?” “什麼?長孫氏?”董重靈完全不知道童少懸的外祖家居然姓長孫。
“而且,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明白。
”唐見微收斂了笑容,站起來直視她,極有壓迫感,“無論這世間有多少人,旁人喜誰惡誰,都與我無關,最合襯我心意的人就是阿念,只有阿念。
她是極難尋覓的良人,我既然這般幸運能夠擁有她,我就會用盡我全力扒著她不放。
此生此世我都不會放開她,她是我一個人的,我也只屬於她。
若是誰妄想插足我和阿念之間,只要我唐見微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你也知我兇悍,你若是再對我夫人糾纏不清,我就不止是兇悍了。
” 唐見微上前一腳蹬在董重靈的肩頭,幾乎將她踩回地面。
“我夫人如何將你這條命救下的,我便會原原本本地討要回來。
” 董重靈被她凶神惡煞的舉動嚇壞了,想要掙扎,卻完全無法從她的強大力量的控制之下掙脫。
“放開我!”董重靈大叫著,“唐見微!你要殺人!” 就在董重靈以為今天要命喪於此的時候,唐見微將腿撤開了。
董重靈眼眶裡還掛著驚魂未定的眼淚,唐見微卻將她扶了起來,坐到一旁。
董重靈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感覺她的脾氣一時一變,極難琢磨。
唐見微說:“如果你能改過自新,從此對我夫人只以同窗的身份相待,不再纏她的話,我不介意和你做個朋友。
” 董重靈詫異:“誰要和你做朋友?” “是么?”唐見微說,“你轉到白鹿書院,不就是想要重新開始嗎?結果依舊一塌糊塗。
董重靈,你身邊怎麼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唐見微的話讓董重靈心上某個地方被痛快地撕開,她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懂她所想,知她所怨。
要是說之前的裝腔作勢的哭,是她從小到大為了得到某些東西或是某人關注而練就出來的本事,那麼在唐見微說出這句后,她失聲痛哭,則是從未有的真實悲痛。
董重靈放聲大哭,哭得地動山搖,連風雨聲都不及她。
唐見微是有意說這句話,走出解開她心結的第一步。
沒想到這人……哭聲能把鬼都吵死,唐見微捂著耳朵嫌棄道:“行了,哭兩聲意思一下就好,如何連喊帶叫?” 董重靈哭得眼睛都沒了,咧開的嘴倒是佔了臉的一半大,聽唐見微這般冷血,還在嘲笑她,對著她一邊哭一邊譴責:“還不是你說的我!我哭怎麼了!許你說就不許我哭了?!我身邊就是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以為我想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哪兒不好了?!你們怎麼就不理我了?我只是想要爭取自己喜歡的東西,難道有錯嗎?!誰也沒教過我該怎麼做啊!嗚嗚嗚嗚——嚶嚶嚶嚶——” 董重靈哭得渾身發抖,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將所有的怨氣和委屈都哭完了,渾身力氣哭了個王凈,這才虛脫一般靠在涼亭的柱子上歇會兒。
“哭完了?”唐見微問她。
董重靈用一雙魚泡眼瞪唐見微。
“哭完了就回去吧,別一會兒真的塌方, 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 唐見微重新將斗笠戴了起來,董重靈抽泣著問她:“你真的……是來找我的?” “不然呢?” “為什麼?為什麼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