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環,童少懸哪還有睡覺的心思? 她還有兩年才應試,等她初入朝堂時,這吳顯意不會已經是個高官了吧? 這麼一想童少懸極為緊張,恨不得當場將她的作品卷集掏出來瘋狂改寫一番。
……吳明硯拿著舉狀上到三樓,三樓的窗邊坐著個女子。
那女子和吳明硯年紀相仿,但吳明硯是監察御史里行,而這女子已經卸掉了“里行”二字,是監察御史了。
女子著一身輕便的胡服,髮髻一絲不苟地系著,素雅英氣的面龐有明顯的倦容,本是一雙極好看的明眸,卻因疲倦和心事,顯得晦暗深沉。
吳明硯下去聊了這麼久,吳顯意還坐在窗邊,手邊煎好的茶都沒法喝了。
吳明硯幫同僚兼好友將茶倒了,重新去煎。
從三樓的窗邊能夠直接瞧見雙福客棧的前堂,吳顯意坐在這兒看了許久,人都沒影了她還在看著。
仲夏熱流不時從窗外滾進來,她似乎完全察覺不到熱度,如同一座不知冷熱不會言語的石雕。
“喏,舉狀。
”吳明硯坐到吳顯意對面,將舉狀張開,“這舉狀寫得真不錯,我還是第一次見著文筆這般犀利又秀美的舉狀。
字也寫得好看,但能看出來不是一個人寫的。
” 吳明硯一通誇讚,吳顯意卻依舊心事重重,一句話都沒說。
“我說,子耀,咱倆昨晚熬夜查卷宗,我 剛睡下就被你敲了起來,讓我去接舉告,現在舉狀也拿回來了,我又沒時間睡覺了,這樣戕害我我都沒跟你急,你倒好,坐這兒還不搭理人。
你倒是說句人話啊。
” 吳顯意緩緩地將目光轉了回來,向她道謝之後問道:“她看上去如何?” “她?”吳明硯納悶,“你問的誰?紅衣服的還是粉衣服的?誰啊,小小的夙縣都有你認識的人?” 吳顯意淡笑道:“一位舊相識。
” “舊相識……” 先前吳明硯被她叫醒,讓她出去接舉告的時候,心裡就有疑惑了。
為什麼吳子耀自己不去?特意過來差遣她去? 方才聽唐見微的口音分明是帶著博陵腔調,吳明硯便留意了她,心裡有了點猜測,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是吳子耀的熟人? 忽然,吳明硯想到了一個八卦。
是她剛認識吳顯意時的八卦,關於她悔婚之事。
莫非……吳顯意:“她倆看上去感情好嗎?” 吳明硯可太難了,該如何回答? “好嗎……好……吧?” ※※※※※※※※※※※※※※※※※※※※吳顯意:沒想到醋缸是打翻了,但打翻的是我的醋缸……第102章石如琢不知道何時進入的夢境。
有可能是在翻了第土次身的時候,也有可能是白二娘為她扇了扇子,將身上難受的燥熱暫時褪去一些之後。
夢鄉如同一條狹窄的裂縫,石如琢好不容易擠進去之後發現裂縫之中深不見底,深淵迅速將她的意識捕獲,在她的頭上罩上一層浸滿水的布套,讓她在其中沉沉浮浮。
直到有人抱住了她。
她漂浮在意識的深海,所有的動作都無法自控,但這個擁抱卻給予了她力量,好像套在她頭上的布套也一併摘去了。
石如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慢慢地轉身,去看身後擁抱她的人。
就在她要轉身的時候,身後的人忽然制住了她,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你重要的東西,我奪走了哦。
” 那個人帶著戲謔而放肆的笑意,故意用力咬她的耳朵。
石如琢驚慌失措,她看見她阿娘就在前方,被困在鐵築的牢獄之內,身後有一把巨大的閘刀就要落下,將娘斬殺。
阿娘——阿娘! 石如琢大叫著,想要掙脫身後的人。
身後那人不僅不放開她,還肆意地欺負著她。
放開我,我要去救我阿娘! 放開! 呂瀾心! 石如琢猛地一轉身,飽含憤怒的一臂揮出去,一聲哀嚎聲將她徹底激醒。
石如琢睜開了眼睛,看清了她正在自己的家中,被她打個正著的葛尋晴捂著臉趴在一旁,眼淚都要出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白二娘睡得昏昏沉沉,聽到了叫喊聲,擦著嘴邊的唾沫從另一側彈了起來。
石如琢身上的冷汗還沒消去,手臂結結實實打中葛尋晴的觸感還很清晰。
打人的人都痛得要命,何況是挨打的。
“仰光……”石如琢要上前查看一下葛尋晴的傷勢,葛尋晴立即蹬著腿後退,遠離石如琢。
葛尋晴眼裡掛著淚,驚魂未定。
白二娘:“發生什麼事了這是?葛仰光,你做什麼了?” 葛尋晴一萬個冤枉:“我哪有做什麼!我正睡著覺呢突然就被打了,我是無辜的!” 葛尋晴從縣衙回來的時候石如琢剛剛睡下,白二娘來給她開的門。
葛尋晴不願打攪石如琢,想說等她醒了再聊,本身她自己也累了這麼老半天的,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就一塊兒躺在地鋪上睡了。
葛尋晴睡覺不老實,老愛翻來翻去。
剛才不經意的一個翻身,將胳膊壓在石如琢身上。
在做噩夢的石如琢被她死沉的胳膊壓得躁動不已,下意識地回身揍了她一臂。
葛尋晴還在做夢吃著烤鵝呢,鵝才剛剛出爐,擺到她面前,還沒等她扯下一片肉,那烤鵝突然飛起一腳踹她個正著,直接將她從枕頭上踹得跳了起來。
看清了眼前的人和身處的環境,終於從噩夢中緩過來的石如琢向葛尋晴道歉:“抱歉仰光,我做夢夢得神志不清,不小心傷著你了。
你別怕,我看看你傷得如何了。
” 葛尋晴再次強調:“我真的沒做任何壞事!我也在睡覺!” “是,我自然知道。
”石如琢看她怕自己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也是真的惦記她的傷,小心地靠近過來,“你讓我看看臉怎麼樣了。
” 葛尋晴噘著嘴,放下了捂著臉頰的手臂,臉上被打出了一個紅印子,嘴角也有滲血的跡象。
“流血了!” “沒事啦,一點小磕碰罷了。
”葛尋晴很快就恢復了往常沒心沒肺的模樣,感嘆道,“你這力氣可真不小,幸好打的是臉,要是打著眼珠子的話,估計眼珠都給你打爆了。
哎,我這如花似玉的小臉蛋,真是遭罪。
” 石如琢立即去拿先前葛尋晴為她準備的冰囊,換了一趟冰涼的井水回來,幫她冰敷。
葛尋晴問她做了什麼噩夢,這般激動。
她說夢到阿娘的事兒了。
兩人面對面坐著,石如琢小心地拿冰囊覆在她臉頰上,問她疼不疼。
這場面可真是刺激白二娘。
白二娘就納悶了,春天都過了 !怎麼走哪兒都還見著老兩口恩愛的畫面?當真氣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