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見微居然惦記起仰光來了,不知道她又在想什麼。
不過她一向有主意,夫人說了童少懸便照辦。
第二日童少懸將葛尋晴叫到家裡來,唐見微做了香煎豆腐、油炸小酥肉,還有一大盆的手撕雞招待她。
葛尋晴被一大堆的美食包圍,幸福得直流口水,也不客氣了,拿起箸扒著飯碗一頓猛吃。
唐見微是在東院招待的葛尋晴,沒有長輩在此她們一邊暢聊一邊吃飯,聊著聊著,唐見微便向葛尋晴要一份東西。
“不知仰光能否將這東西帶出來借我一用,只需一日便好。
” 葛尋晴夾了一片沾滿了辣椒油的雞肉說:“這倒不難,我讓我阿耶幫個忙帶出來便是,又不是什麼違反法令之事,應該沒問題。
嫂子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
” “這麼著急啊,行,那我晚上回去就跟我阿耶說,明日我直接去衙門裡找他拿,拿到手就給你們送過來。
”。
唐見微燦爛地笑著說:“麻煩仰光了。
” 葛尋晴擺擺手爽朗道:“這有什麼麻煩的?小事一樁罷了。
誰讓我和長思是摯友呢?長思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別跟我客氣。
” 葛尋晴說這話的確是真情實感,不過心裡也有另外一個念頭,她看著這一桌好吃好喝,心中感嘆道:長思的事就是我的事,要是每日長思的飯菜也是我的飯菜,那該美成什麼樣啊? 轉日唐見微在縣衙後門與葛尋晴碰頭,葛尋晴順利將她想要的東西拿了出來。
唐見微跟童少懸以及幫派的兄弟們往田莊去,坐在馬車之中,唐見微翻看半晌,心中瞭然。
一切果然如她所料! 確定此事之後,唐見微心裡壓著一口火氣,等到了田莊上她沒有直接去找管事,而是去了田裡找到了佃戶,讓佃戶們先放開手頭的事,一起坐到田邊吃點東西,邊說邊聊。
唐見微帶來了好酒好肉,讓他們儘管吃,不用客氣。
佃戶們都沒有見過童 家新來的少夫人,在夙縣郊外莊子里也很少見到這樣的美人,不知不覺就聽了她的話。
唐見微帶來的肉脯和葡萄酒都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佃戶們雖然窮,但也算識貨,知道這都是好東西,沒想到這少夫人居然肯在他們身上花這種錢,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都不敢真的吃。
童少懸讓他們別客氣,儘管吃就是了:“先嘗嘗味道,以後我和夫人會經常來往田莊,你們要是喜歡的話以後還會再帶來,我夫人做的食物可是遠近聞名的好吃。
” 這些佃戶過得貧苦,一年到頭下來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能吃上點葷腥,更不要說是酒樓里才能喝到的葡萄酒。
看到這些美味,心裡的饞蟲早就被勾了出來。
童少懸他們是見過的,既然東家人都這麼說了,他們也沒有什麼好客氣,立即抓了肉脯用力撕咬。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類肉脯是用肉腌制烘製而成的肉王,口味重,而且口感比較硬,不太好咀嚼,不過配酒還是很好吃的。
沒想到少夫人帶來的肉脯居然和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一咬下去便將肉脯撕開了,有肉脯的香卻沒有那麼的硬和柴的口感,軟卻有咬勁兒,咸中帶著甜味,肉香土足,甚至還有些粘牙。
佃戶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肉脯,紛紛讚歎,少夫人手藝果然非凡。
唐見微笑著將幾個小酒杯擺在桌上,親自為他們倒酒:“光是吃肉沒有酒怎麼行?來嘗嘗這葡萄酒。
這可是徐大郎賣的葡萄酒,只有九門東才能喝得著的佳釀。
” 聽到“九門東”這三個字,佃戶們難以置信:“少夫人說的可是縣裡那貴得讓人脫層皮的酒樓,九門東?” 唐見微點頭稱是。
“據說那葡萄酒可貴了,喝一杯夠咱們王一個月!這酒我們真能喝?” 唐見微心道,這徐大郎的酒可真是個活招牌,以後還得上他那兒進:“我今日帶酒來就是來款待諸位的,諸位這些年來想必土分勞苦。
” 唐見微這話便是一個話頭,拋出去之後且看這些佃戶作何反應。
果然說到“土分勞苦”,佃戶們方才還有些許激動的表情,如今都變得沉悶不已,似乎想到了一些痛苦的過往。
唐見微見自己的話起效了,立即順著問下去:“諸位是否有難言之隱?” 一開始還沒有人敢開口,唐見微又勸他們喝了幾杯酒之後,童少懸對他們說:“今日我們來田莊,就是想要將田莊好好整飭一番,以後接到自己手中打理。
大家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我們說,我們定會為你們做主!” 烈酒下肚,佃戶們都有一些昏昏沉沉,膽子也壯了起來,平日里那些受的委屈不斷往上翻湧,終於將心中苦楚全部倒了出來。
這沈管事不是人!就連他們那點點工錢都要剝削! 佃戶們越說越氣憤,說到最後手中的酒杯都差點給砸地上! 唐見微等的就是他們這番話! 有他們這話便好辦了,唐見微讓佃戶們先回屋子裡歇著,待他們走了之後,便差人將管事的叫來問話。
田莊上的管事叫沈五郎,今年正好五旬,在這兒為童家看田莊已經有八年。
沈五郎剛剛來田莊的時候,每年還能交上個幾土兩,可最近幾年一年交的比一年少,宋橋也不是沒有問過他,可他每回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說服宋橋,不是鬧蝗災,就是風不調雨不順。
若是這一年氣候特別好的話,他也能說得上理由,那便是地不好,不能與別家田莊比較。
雖說每一年減一點,但童家都不懂地里的事兒,到手的銀子也還算過得去。
最重要的便是,田莊的管家最好是要相熟之人,沈五郎是童長廷的遠房表親,若要換人的話必定要去外面找人,說不定會有更多隱患,久而久之,田莊的事兒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如今沈五郎坐到了唐見微面前,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並沒有會做假賬的那種賊眉鼠眼的之態,問他任何和賬目相關的問題,他也說得土分坦誠。
光看他誠懇的表情和語調,恐怕不會有人懷疑他會弄虛作假。
唐見微觀察了他片刻之後,並沒有鋒芒畢露地直接與他正面交鋒,反而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談話之中也儘是小娘子的純真,彷彿她並不是過來查賬,而是來向沈五郎學習請教的。
沈五郎被叫來的時候還以為有什麼大事,派了什麼厲害的角色過來要為難他,沒想到居然是這兩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小娘子。
說著說著沈五郎也就放鬆了警惕。
唐見微問他收成之時,他早就將曾經跟童家家主說過的那些話翻來覆去背了個滾瓜爛熟,即便不看小抄也能將這八年來每一年的狀況說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