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青十歲的時候,為了報考市舞蹈附中的事,和父母爆發了有生以來最強烈的爭執。
她一氣之下放出狠話,說他們要是不同意,她就離家出走。
最恨人威脅的林父聞言,當即暴跳如雷,叫她滾,趕緊滾——
林母溫言相勸,好不容易才想出個折中的辦法:把林嘉青送去城郊的農莊生活一段時間,讓她好好體驗下什麼叫社會的毒打、生活的艱辛。
汽車隆隆發動,載著林嘉青一路出城。
臨近目的地,田野伴著隱約的群山一點點出現視野之中。
不是電影中見慣的農場模樣,也沒有連綿的白色柵欄和騎馬的西部牛仔——只有空曠得見不到一個人影的道路,貫穿於無際的田野之中。
林嘉青癱坐在汽車後座座椅上,看著四周一望的綠色,彷彿看到世界末日正緩緩降臨。
如果讓司機在這裡停車,她找個借口逃跑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逃跑成功,攔下經過的汽車,說服對方送自己回家的概率又有多大?
她這樣拒絕合作,回到家裡,父母會不會重新把她扔到大街上?
…………
她就這麼亂糟糟的想著。
腦中自己的形象英勇無比,癱在座位上的身軀卻慫得一逼——
一直到目的地,她都沒敢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只能眼看著汽車駛入布滿石塊和雜草的小道,緩緩地停在掛著某生態農莊的木質牌匾面前。
“到了。”司機停下車,把行李從後備箱中取出,拉著箱子開始帶路。
林嘉青慢吞吞地跟在後面走著。
沒走兩步,只見不遠處一小院的籬笆門打開,一個鬢角花白,步履略顯蹣跚的老婦人興奮地叫了一聲“嘉青”,揮著手便朝她走來
那是林家的老傭人——張奶奶。
張奶奶曾帶大林嘉青爸爸,又帶大林嘉青和她哥哥,可惜後來因為身體不好,在林嘉青六歲的時候退休了。
林嘉青被送農莊那陣,張奶奶兒子正負責農莊的打理,於是她也在農莊上幫忙。
“嘉青啊,你真的的來啦?你媽媽跟我說你要來時,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真來了,奶奶我可開心壞了。”張奶奶見到林嘉青,開心地問候她的到來,並問起她家人的近況。
林嘉青敷衍地回應著。
張奶奶看出了她的不高興:“這裡是無聊了一點,奶奶會陪著你啊,再說了,你還有小夥伴呢。”
她說著指了指不遠處。
林嘉青抬頭,這才發現院子門口還站了一個男孩。
小夥伴?
林嘉青一開始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還以為是張奶奶的孫子或孫女呢。
接下來的日子無異於坐牢。
這種時候,如果能夠有一個熟悉這片鄉土的小夥伴,帶她在這裡找到新的樂趣,也不失為一件令人振奮的事。
可惜當她定睛細看時,她發現——
男孩皮膚白皙,一頭黑色半長發,整齊光亮;身穿米色V領針織衫與深褐色西裝短褲——怎麼看怎麼像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她剛燃起來的期望就這麼落空了,頓時沒好氣的開口:“誰要小夥伴?”
又不屑地輕哼:“還沒我高呢,小屁孩。”
林嘉青說完,從司機手中猛地拉過兩個行李箱,大步就往院中走去。
母親還是心疼她的,臨走前,讓傭人把她想到的,能打包的東西通通都給她打包帶上了——
滿滿的兩個行李箱箱,又高又沉。
林嘉青剛拉過就後悔了,可她剛鄙視完別人是小屁孩,怎麼都得表現一把?
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拉。
路過院子門檻時,“小少爺”看著她,問了一句:“拿得動嗎?”
大概是聽到了她之前的輕哼,他的語氣有些倨傲,嘴角微微上挑著,眼中分明寫著:收回你剛才的話,我就幫你。
“我當然拿得動。”林嘉青倔脾氣上來,毫不客氣地回應。
她一手一個行李箱,弓著身子開始蓄力,想要一下子跨過門檻。
然後,一個沒站穩,她“啪”地一下摔倒了。
摔了個狗吃屎。
這就是林嘉青和蔣承宇的初見。
林嘉青一開始就出師不利,因著遷怒,後面對蔣承宇一直都沒有好臉色。
張奶奶告訴林嘉青,農莊本來就是蔣、林兩家一起搞的,蔣承宇也算半個小主人,又說蔣承宇因為是因為身體原因,需要休養才過來的,讓林嘉青對蔣承宇態度好些。
林嘉青卻表示不能理解。
在她看來,農莊兩層樓高的木質房子,加上院子,也沒有家裡一般大;這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麥田只剩山丘;風一吹過,空氣里都都是糞便的臭味。
這樣一個綠色的監獄,她不理解蔣承宇為什麼要選這裡休養。
她只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更加不願意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