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仍是喧鬧的響動,謝青陽艱難地平復著呼吸。
沈悅之還處在懵比的狀態下,剛剛跑,是身體先大腦做出反應。可到了這會兒,她聽著外面的尖叫,後知後覺:“到底怎麼了——青陽?”
沈悅之下意識就叫出了從前的稱呼。
謝青陽更煩躁:“我怎麼會知道。”
洗手間里地方太窄,放著箱子,連挪動的空間都沒有。她剛才完全是下意識,在路過自己座位的時候,直接把箱子拉杆撰到手中。也是恰好,她的位置靠著走廊,就在倒數第二排,又沒塞什麼重的東西,一拎就拎起來。
這會兒,謝青陽再次拎起箱子,把行李箱架在馬桶蓋上。她快速道:“我真不知道,沈悅之——我剛剛去那邊車廂上廁所,看到乘務員圍著一個人。後來去問,說是那個人癲癇,咬了乘務員一下,還說那個人站了起來,之後被乘警送到別的地方去了,可能是餐車吧。再然後,你們也知道了。”
薛靜怡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等等,你說癲癇的人站起來了?是發作過程中站起來嗎?”
謝青陽耐著性子重複:“我不知道。”
薛靜怡咽了下口水,“我們班有個人也癲癇,上課的時候發作過一次,直接就到地上起不來了啊。而且當時口吐白沫,好像不能控制自己吧,嘴巴里一直冒血。發作過程中肯定站不起來的。”
謝青陽:“……我真不知道。”
她疲憊地說。
外面的響動似乎過去了,又好像僅僅只是變得遙遠。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沒有勇氣打開門往外看。
薛靜怡擠在窗邊,心裡大半不安,小半尷尬。悅哥從剛才起一直沒說話,但眼前兩個人是彼此前任,悅哥還說這女生在首都上學……她側著頭,往窗外看。
薛靜怡的瞳孔驀地縮小。
在她左手邊,沈悅之先前的失魂落魄又有翻湧而上的架勢。而她對面,那個陌生女生低頭看著手機,眉頭皺的緊緊地。
薛靜怡磕磕巴巴地說:“我剛才好像真的看到喪屍了。”
那兩個人一起抬頭,看向她。
薛靜怡:“就是美劇里那種,好幾個,站在外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你們看!又有了!”
沈悅之與謝青陽一起抬眼,望向窗外。
高鐵還在行進,速度很快,大約列車長還不知道車上的動亂。而在窗外,那些可怕的人影彷彿是在特地展示給她們看,甚至有一個就站在高鐵線路旁邊,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抬頭望車裡“看”。
薛靜怡手軟腳軟,心臟狂跳,近乎錯亂:“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就算有喪屍,怎麼會這麼快?她們從西都上車時,還一片安寧,結果到車上,忽然……外面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剛剛爆發病毒。
她聽到一個女聲,在她旁邊開口:“是不應該。”
謝青陽面色蒼白,提醒她們:“手機已經很久沒有信號了。”
“現在是十一四十,半個小時前,手機就沒信號,我問了很多人,包括剛剛和乘務員說話那陣,都在問人……所有人都說她們的手機沒有信號。”
“這點很不科學。就算真的爆發喪屍潮,就算政府控制不住,可爆發總是有跡可循的,不可能一開始就三個營業商一起沒信號。而且……”謝青陽咬著下唇,斟酌著自己的話,“大概就是在發現手機沒信號的時候,我看到有乘務員在看那個‘癲癇病人’。不,可能是在那之前就沒信號了,我收到的最後一條消息是十一點的。”
她說了這麼一串,慢慢地,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浮上三個人腦海。
沈悅之望著謝青陽,問:“你是說,我們上了這列高鐵。然後,在十一點的時候,這班車開進了一個平行空間?”
大約是眼前的鋼鐵牆壁給了她們極大的安全感,哪怕窗外時不時飄過一個面目猙獰的“不死者”,眼下,三個人還是在勉強討論著現在的狀況。
謝青陽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沒說。”
沈悅之:“可是……”
三個人又開始沉默。
在這樣的環境里,沈悅之看著謝青陽,心中一片酸澀情感。她有很多想說的話,可那些話,在眼下的情況里,有那麼不合時宜。
她有太久沒有見過謝青陽了,以至於這會兒滿心滿眼都是對方,不知如何的現狀反而被推到第二順位,哪怕再緊急,她也不願意去考慮。或許是因為無法面對,或許只是因為,她想多看看謝青陽。
列車飛速前行,十數分鐘后,慢慢緩下速度。
這時候,謝青陽輕輕說:“栗都站快要到了。”
剩下兩個人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到站之後,車門會打開。栗都站會大站,可能會停靠數分鐘。
果然,謝青陽問:“下車嗎?”
薛靜怡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沈悅之,問她:“悅哥,你覺得,你能對付得了喪屍嗎?”
謝青陽聽了這個稱呼,心中略覺驚訝。
她跟著看向沈悅之,補充道:“從剛才看到的那些看,應該不至於是《生化危機》那種。而且,我一開始不是在前面那個車廂見到那個‘癲癇病人’嗎,假設TA就是‘零號病人’,可以做兩個猜測。”
“首先,我從那邊的廁所出來,那節車廂的人看上去還挺平靜的,差不多是接受了‘癲癇’這個說法,這應該說明‘零號病人’的力氣和平常人差不多,被制住之後很快就能帶走,不至於被反抗掙扎太過。”
“其次,一般的喪屍片,”她吐出這個詞,喉間澀然,“設定都是被咬、被抓之後都會感染,偶爾會有設定只有被咬才會感染的。咱們做最壞打算,不能讓接觸的傷口出血……那時候,有人給我說,一個乘務員被咬了,但還是那句話,他們能把‘零號病人’帶走,就說明感染不是一下子就起效的,可能要過幾分鐘。”
至於是多少個“喪屍”,才造成了外面的惶恐,謝青陽猜不到。
她說完這些,道:“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麼在中途下車,要麼在江城下。江城是直轄市,這會兒又是暑假,人一定很多……”
薛靜怡小聲說:“栗都人也會很多的,那也是個省會。”
謝青陽道:“還有一站會停,彭家莊。”
從西都到江城,有兩班高鐵線,她們搭乘的是其中經停站少、能更快抵達目的地的一班。
這一班中,高鐵一共會經停四個城市。始發站是西都,經過栗都與彭家莊,最後抵達終點站江城。
在她們說話的時候,高鐵進站了。
站台上空落落的,一眼看去沒有人煙,像是很安全。
可三人看著沒信號的手機,一時之間,都沒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