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之開始反酸:“你怎麼叫他叫的那麼親啊。”
謝青陽頭都沒抬,繼續看書,“你叫的更親。”
沈悅之假裝失憶:“誒,有嗎?”
謝青陽道:“而且我已經這麼叫他很久了。”
沈悅之:“……”完了完了,女票太好看,不會被兄弟翹走吧。
她其實記得,不知在多久之前,同桌兼女票就改了對璐兒的稱呼。沒有自己叫的那麼親近,但也略掉了姓。
當然了,曲璐璐對謝青陽的稱呼還是“學霸”。大約是從一開始就這麼喊的,到最後說順口了,也懶得改。
沈悅之對此喜聞樂見。她也沒真的拈酸,就是找個話題。眼看謝青陽認認真真抱著杯子看書,便又開口,問:“好看伐?”
謝青陽:“很假,很雞湯。”
沈悅之:“那你怎麼還看這麼認真?”
謝青陽:“不認真,放鬆大腦。”
沈悅之抓抓頭髮,深感女票說的太有道理,自己無言以對。
她們到教室的時候,離晚自習開始已經沒有多久。沈悅之上樓一路都目不斜視,直奔教室,便也沒注意到,班主任辦公室的門開了條縫兒,裡面隱隱約約是站著很多人。
她是在晚自習開始、一個紀檢走進來,說“你們羅老師有點兒事,我先看一個自習”的時候,才發覺有什麼事發生的。
謝青陽當然不會知道這些八卦,只好去問曲璐璐。曲璐璐一臉傻白甜,講:“孫敏好像也在裡面。”
沈悅之:“什麼?”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進來看自習的紀檢是個女的,和嘉明的所有紀檢一樣,都很年輕,一副大學剛畢業的模樣。她身上沒什麼氣勢,如果放在哪個初中班級,大約是壓不住一班學生的。也就是在高三,又有山一樣的作業,教室里才能安安靜靜。
沈悅之想:“好吧,我也不是很意外。”
在她早上遇到孫敏媽媽,和對方說了幾句話,聽到孫敏媽媽咄咄逼人的語氣,毫不在意女兒面子的話語……沈悅之想,自己就應該明白了。
那是一個和她媽媽,和她認識的大多數阿姨,和羅老師她們完全不一樣的成年人。
她和曲璐璐說完話,便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直身子,面前攤了一張卷子,卷面還很乾凈。只是腦子裡想著些有的沒的,手又捏著筆,於是筆尖不自覺地劃在紙面上,留下一道道彎彎曲曲,毫無規律的痕迹。
在發覺這點時,沈悅之就嘆口氣,放下筆。
謝青陽無作業一身輕,在旁邊繼續看那本作文素材。她看得速度很快,短短二十分鐘,就翻過薄薄的一沓紙頁。
沈悅之眼神放空,神思不屬。
謝青陽察覺到什麼,往旁邊看了一眼,微微擰了擰眉。
嘉明教學樓的隔音不算太好,平常上課,都能聽到理科班的“氧化鈉”。在這會兒,開始自習,各個教室都安靜了以後,辦公室里的聲音也漸漸傳出。
畢竟隔著門,那聲音隱隱約約的,聽不分明,但還是能分辨出其中最尖銳的、聲嘶力竭的喊聲。
幾個關鍵詞傳來,“早戀”,“學校是學習的地方”,“到底是誰”……
沈悅之的眉頭越皺越緊,放在桌面上的手也一點點握成拳。
她難得沒有留意身邊的女票,也就不知道,謝青陽已經定定地看了她很長時間。
在沈悅之的手指開始蜷起的時候,謝青陽默默地喝完杯子里最後一點豆漿,擰緊杯蓋,將杯子放在一邊。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動作都顯得慢條斯理。
而在這之後,謝青陽把凳子挪了一些,讓自己離沈悅之更近。那一點小小的聲響仍舊沒有讓沈悅之注意到,而謝青陽對此毫不意外——這大約也是她想要看到的——又看了看沈悅之,眼神裡帶著一點估量的意味,等差不多覺得合適了,便輕輕地朝沈悅之靠過去。
她的頭枕在沈悅之肩上,手握住沈悅之的手,一點一點去撫直對方的手指。
她的視線還是落在攤在桌面上的那本作文素材上,眼神卻沒什麼焦距,顯然並非是在認真看書。
沈悅之一怔:“青陽?”
謝青陽沒說話。
沈悅之又開始窩心,繼續小聲叫女友的名字:“青陽。”
謝青陽“嗯”了聲。
沈悅之道:“我有點難受。”
謝青陽道:“我知道。”
沈悅之張了張口,斟酌了很久言辭,才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表述出來:“我沒想到……我不知道敏敏她媽媽會是那樣子的,我早上遇到她們的時候,也沒這樣啊。”
她不用去看辦公室,也能想象到,這會兒裡面是什麼樣的景象。
蘇女士從來不會尖叫著講話,但是,沈悅之想,要說自己真的沒有見過類似的場景,也是假的。
她有時候回家,會繞去菜市場買東西。沈悅之喜歡做飯做菜,對砍價倒是沒什麼心得。但她長了張總是笑眯眯的臉,很招人喜歡,又在網上get了些攻略,買起菜來,都和商販們說江城話,拉關係套近乎。
這麼多年下來,沈悅之自認,自己沒撿到什麼便宜,卻也沒吃過什麼虧。
她在菜市場逗留的時間往往很短。更多時間,她喜歡待在武館,看熟悉的叔叔阿姨們給一批一批陌生的學生講課。或者,哪怕是在海灘上漫無目的地晃悠,也讓沈悅之覺得很舒服。
在這不長的逗留時間中,沈悅之也圍觀過那麼幾場吵架。那麼不要面子,聲嘶力竭……就像是這會兒辦公室里傳來的聲音一樣。
沈悅之說:“不,我真的……非常難受。”
謝青陽沉默了下:“說明你共情能力很強。”
沈悅之深呼吸了下,儘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勉強問:“那你呢,青陽?”
謝青陽又沉默了下,“我在想,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會這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