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之一開始是在看卷子，到最後，就只是在看謝青陽。
她聽見謝青陽說：“嗯……咱們的思路完全不一樣啊。”
沈悅之毫不在意地點頭，心想，寶貝是不是困了，怎麼一直眨眼睛，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偏偏做出一副清醒的樣子——說起來，她們還沒有過躺在一張床上午睡的時候。
如果謝青陽能到她們宿舍，或者自己搬過去，該多好啊。
嘉明的紀檢有時會檢查學生的睡姿，最嚴格的時候連睡覺翻身都不讓，抓住就記名字扣分。沈悅之和曲璐璐他們幾個私下裡吐槽，說是不是扣得分越多紀檢的工資就越高。江湖傳說，還有復讀生特地藏了包中華，就為了遇到事兒了賄賂紀檢。
曲璐璐對此將信將疑，沈悅之則嗤之以鼻，說帶煙本來就違反規定，紀檢不會一下子把一條都收了。
曲璐璐哼哼地表示，那不是很不符合可持續發展原則，收一次，就沒以後了。
沈悅之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
這樣的制度似乎是和外省的某個學校學來的，但在實行了幾個月之後，管理又漸漸鬆弛。
實在是學生們鑽空子的手段五花八門，又頗有些反抗精神。
沈悅之想著想著，有點想笑。再看謝青陽，她的眼睛已經闔上，手裡拿著卷子，整個人晃晃悠悠。
沈悅之嘆口氣：“青陽？”
謝青陽睜眼，眸色清明：“這個，我覺得你的答案應該是對的。”
沈悅之硬生生把一句“要不你先睡一下”咽了下去，各種難以置信：“什麼？”
謝青陽很平靜地講：“哦，就是我好像做錯了。”
這是在太難以置信。
一開始，沈悅之還以為女票是在開玩笑。謝青陽是什麼人？從江大附中轉來的學霸，來了以後第一次考試就直接把張茂彥從萬年第一的寶座上懟了下來，還順便搶佔了年級第一的位置。這樣的人，說她答題的時候出錯，倒算正常小事。但要說沈悅之把她做錯的題答對了，沈某人是萬萬不敢信的。
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哪怕這半年以來的確認真，可——
謝青陽和她講：“埋在地下的管子是受季節影響的，我之前好像想反了。”
沈悅之露出一個認真思考的表情：“嗯。”
謝青陽道：“一開始想反了，就，後面的解釋也都是錯的。”
沈悅之吶吶道：“不會吧？是不是你被我寫的這些誤導了……哎，我也不知道我寫什麼啦，就是隨便想想，把格子佔滿而已。”
半年下來，也算修鍊出一點文科生必備技能。
謝青陽看她一眼：“地理沒必要這樣。”
沈悅之：“呃？”
謝青陽道：“地理是看點給分的，對了就給，錯了不扣。”
沈悅之眨眼睛。
謝青陽：“你答案里的廢話有點多，如果不加那些沒用的詞，應該還能再多寫幾點上去。”
沈悅之露出一個有點愁苦的表情：“但是想不出來了嘛。”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所以要加油啊。”
她自己倒是很平靜，彷彿覺得自己做錯了一道沈悅之都答對了的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沈悅之看著謝青陽拿出自己的卷子，把最後一道改掉，終於信了，女票不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青陽。”
謝青陽道：“怎麼了？”
沈悅之捂住半邊臉：“我說我特高興，你會不高興嗎？”
謝青陽反問：“你高興什麼？”
沈悅之組織語言：“就，覺得我進步好大啊。”
謝青陽：“嗯，的確是啊。”
沈悅之唇角先是彎起一點點，然後勾起很大的弧度：“有種，一本線就在眼前的感覺。”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所以，加油吧。”
沈悅之：“寶貝……”
謝青陽：“嗯？”
沈悅之撲過去，“你太好了嚶嚶嚶！”
她有控制力道和角度，讓自己恰好落在謝青陽腿上，同時腳點著地，撐著身體，不至於讓女票真的承受自己的重量。
但謝青陽還是有些驚到，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下，椅子頓時傾倒。
沈悅之，伸手撐住後面的書桌，“哎喲！”
謝青陽：“你做什麼……唔。”
兩個人手忙腳亂了片刻，終於穩住。沈悅之把椅子按起來，謝青陽平復著呼吸，拿沈某人很沒辦法：“下次撲過來的時候說一聲。”
沈悅之委委屈屈，知道自己做錯了，但還是試圖據理力爭：“你為什麼要躲嘛。”
謝青陽看一眼她，再看一眼放在一邊的餐盒，意思不言自明。
沈悅之舉手投降：“好好好，我去洗碗。”
謝青陽繼續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