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青陽第二次用一句話暫停了她的動作。這回,轉校生說的是:“晚上一起住的話,只能把我當舍友,不能當女朋友,可以嗎?”
沈悅之默默看著她,委婉地問:“同桌,你是故意的嗎?”
謝青陽坦然回答:“是啊。”
沈悅之有些哭笑不得:“為什麼啊?”
謝青陽眨了眨眼睛,說:“因為我們還未成年啊。”
這個理由實在太符合謝青陽以往的風格,沈悅之無言語對,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被說服。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問:“那,為什麼……”要不停地打斷我?
謝青陽答:“也沒什麼其他原因,就是看著你這樣卡一下、卡一下的樣子,覺得……”
她的眉眼又彎起些,笑眯眯的樣子讓沈悅之不合時宜地想到自己從前見到的一張圖片。
一隻雪白雪白的小狐狸,窩在雪地里,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覺得怎麼了?”沈悅之問,順便把自己那杯飲料扎開,喝了一大口。
謝青陽回答:“就,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這話落入耳中,沈悅之差點沒拿穩手裡的杯子。她在心裡念了十來遍家裡武館的館訓,才算穩下來,能堅強地再喝一大口奶蓋下方的冰茶。
茶水淌過喉嚨,將陣陣涼意帶到胃裡。連帶的,也讓沈悅之平靜許多。
她算是意識到了,話說開后,自己以往對謝青陽的印象可能要經歷一次洗盤。從前的謝青陽是有多隱忍,才一直在她面前表現得鎮定自若?
明明這會兒,面前的少女看她的眼神里,就像藏了很多星星。
“還有……”謝青陽又說了一句。
她好像是故意不把話講完,只兩個字吐出口,就停下來,悠悠然地看著沈悅之。
沈悅之很有興緻地摸索著自家前·同桌·現·女票的那些從來沒在自己面前展露過的小脾氣,很配合地問:“什麼?”
謝青陽十指交叉,下巴搭在上面,氣定神閑地說:“我好像比之前以為的還要喜歡你。”
沈悅之睜大眼睛:“真的嗎?呃,咳、咳咳咳……”
謝青陽一驚:“你怎麼了?”
沈悅之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嗆,咳,嗆到了。”
謝青陽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沈悅之把面前的飲料推遠了點,捂著胸口咳嗽了半天,終於緩過來。
她也不敢再喝東西了,只怕謝青陽還有下一句。
平心而論,聽到剛剛那句話,沈悅之心裡是很高興的。
但在高興的同時,她又見證了謝青陽以往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示出的一面,這讓她原本歡悅的心情中夾雜起一些別的情緒。
這會兒,沈悅之想,那點“別的”,應該是“驚喜”。
謝青陽還是那個謝青陽,外貌成績自不必說,看上去總是平靜冷淡、實際卻溫柔可愛的性格里,卻多了些別的。
俏皮也好小惡魔也罷,總歸這會兒,沈悅之有種媲美髮現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欣喜。
以至於,她已經開始思索,自己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才能真正看透謝青陽?相比之下,謝青陽看她,倒是早就沒什麼新鮮感的樣子。
沈悅之頗感危機。夫妻都怕七年之癢,就是因為隨著時間過去,荷爾蒙帶來的衝動漸漸消散,面前人的缺點被無限放大,日復一日的婚姻生活里再沒什麼令人眼前一亮的事。慢慢的,原本的感情也被消磨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冷戰與爭吵。
而在此刻,沈某人憂鬱地想:我看青陽,還像是第一次見她;而青陽看我,已經是看明日黃花。
謝青陽問:“你不打電話啦?”
沈悅之:“誒?對,我都忘了。”
她手忙腳亂地解開手機鎖屏,上面還是剛剛的畫面。這一回,沈悅之謹慎地看著謝青陽,略感擔心,又覺得期待。
剛剛那兩句話,前者讓她跌入深谷,後者又讓她飛向天空。
而現在……
謝青陽什麼都沒有說。
她仍舊好端端地坐在對面的位子上,一言不發,唇角眼梢都帶著一絲盈盈的笑。
沈悅之順利撥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一直到蘇女士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問她:“怎麼啦,悅悅?”
沈悅之難得心虛,靜了靜后,按照自己剛剛想好的台詞答:“媽,我晚上不回家了。這次考試的成績剛出來,有些地方老師講了,但我還是不懂。我同桌,就是之前一直是年級第一的那個同桌,這次也考了第一,嗯……她說她可以幫我輔導一下,那我這禮拜就在學校住啦。”
她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理由都說出來,然後開始提心弔膽,生怕蘇女士說一句:“行,我給你老師打個電話。”
如果那樣,這次行動就算GG了。
謝青陽沒辦留校手續,沈悅之自己更是剛剛才決定在嘉明門口安營紮寨。兩個準備睡旅館的未成年,一旦穿幫,免不了被一頓罵。
掛點電話后,沈悅之面上掛著點劫後餘生的表情。
謝青陽拿了根薯條,佔了番茄醬,一口咬下。
離得太遠,她聽不清話筒里出啊哪來的聲音。但看沈悅之這樣子,也知道事情說好了。
謝青陽問:“那你晚上吃什麼?”
沈悅之喜滋滋地想,看吧,青陽都這麼進入角色,開始關心起她女朋友了。
說么說的話,她自己也得多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