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沉先生,你說過要娶我。”
他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正常得像是她叫他去吃飯。
“那你不要忘了。”
“不會忘。”
大西洋的風拂過他的襯衫,藍色絲巾隨風翻飛,他腳下的藤壺堆成一座小山。陸冉給治療完畢的小海龜餵了一條沙丁魚,交還大海。
風浪更大了,漁網捕到一些蝦子和黃魚,統統倒進水箱里。日頭西斜,汽船起舵回程,來時開得慢,負重回去更慢,咸腥的海風迎面吹來,陸冉身上的衣服還沒幹,裹著風衣打噴嚏。好在今天沒有遇到意外,滿載而歸,收穫頗豐。
夕陽落得很快,晚霞黯淡之時,昨天去過的紅樹林遙遙在望。右前方的礁石在海平線上形成黑黢黢的剪影,一隻海鷗在低空盤旋。
待船再開近,陸冉才發現那不是海鷗,而是一隻奮力搖動的S國國旗,紅黃綠叄種顏色在高高的杆子上格外醒目。
“喂——幫幫我!別走——”
二十米外的礁石邊停著一艘與他們規格相仿的小漁船,桅杆上吊著條海帶,一個套著綠球衣、扎著頭巾的黑人在船頭朝他們招手。
“我捕了一天魚,船漏油了,你們能帶我回岸上去嗎?”他一手揮舞國旗,一手拉著漁網線,隔空高喊。
沉銓的目光將那艘隨波晃蕩的小船掃了一遍,單手轉動舵,忽聽陸冉道:“我們還是回去找人捎他吧,防人之心不可無。”
“嘿!過來呀,我是住在這附近的漁民,不是訛遊客錢的海盜!”黑人在船上急不可耐地光腳蹦起來,“入夜後礁石會被淹沒的,我可不能游幾公里上岸!”
沉銓去船艙里片刻,拿著礦泉水出來,加大馬力朝礁石開去,那人健壯魁梧的輪廓越來越近,陸冉看清了他滄桑粗糙的臉,眼白赤紅,鼻樑扭曲歪斜,看起來是個當地窮人,身上透著一股風浪磨出的剽悍之氣。
她莫名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不由多看了幾眼。那人連連感謝,叫道:“從右邊過來,不要撞壞我的漁網!”
沉銓回頭看她一眼,讓她退後,就在這時,尖尖的船頭碰到了黑人漁船尾巴上伸出的一條細線……
陸冉剛退到船艙處,只聽“呼”的一聲,眼前閃過一道明晃晃的白光,是刀!
“都別動!”黑人一收笑臉,猛地吼道。
他身形迅捷如電,那柄擲出的刀精準地擦過沉銓扶舵的左臂,帶著血絲掉進海里,船身一下子失了控制。繼而呯呯兩槍,一槍打陸冉摸對講機的指尖,一槍打沉銓摸口袋的右手,子彈擦著皮膚飛過。
這叄個動作發生在短短兩秒之內,眨眼的工夫,那人已雙腿一蹬跳上船頭,用冒煙的槍筒指著沉銓,極快地掏出他褲袋裡的酒刀,往身後一丟!
船頭還在向前,那根韌性十足的細線被折出一個尖角,左邊竟然牽出了礁石后另一條迷你船,和假漁船成左右夾擊之勢,如跗骨之蛆緊隨兩側,固定住沒放錨的船。
迷你船上蹲著著一人,抬手穩穩地接住酒刀,臉上滿是得意:“老闆,您不在公司上班,非要跑來這裡度假。”
陸冉睜大眼睛,那人正是被星舟炒魷魚、又被卡洛斯收入麾下的保鏢瑪內!
這下一切都清楚了。
她心有餘悸地籠住僵直的手指,槍手故意放過他們,要是子彈再近一毫米,她的手就得廢了!這可怕的準頭和頂尖的業務能力讓她毛骨悚然,卡洛斯到底花了多少錢雇這麼個專業殺手過來?
沉銓背對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聲音帶著一絲驚訝:“瑪內,那張警告紙條是你從房門下塞進來的?”
瑪內直起腰,大步踏上船舷,搖搖頭,“我可沒這麼好心。老闆,趕緊把銀行賬號密碼告訴我們,否則……”
他突然走近陸冉,薅草似的將她拽起來,肌肉賁起的胳膊勒住她纖細的脖子。陸冉全身的血都涼了,汗味混著海腥味鑽進鼻子,海浪一波一波地搖著船身,晃得她想吐又不敢吐。
“不是你,那就是這位先生了?”沉銓直視著陌生人。
他被刀劃破的傷口在流血,她心裡一揪,自己手臂竟也隱隱作痛,對上他清明透徹的眸子,卻奇迹般地鎮靜下來。
“拉杜,我早說讓你別多此一舉,做這種事心軟怎麼行?”瑪內不滿地抱怨。
叫做拉杜的殺手沒有回答,把一支槍遞給瑪內,從兜里掏出手機,冷冷地命令沉銓:“輸進去。”
陸冉覺得他哪裡像心軟的人,看他那雙眼睛就……
等等!
那雙冷酷無情的眼睛,彷彿挨了一拳、歪歪扭扭的鼻樑,比一般當地人矮不少的身高……
“拉杜先生,您去年在星舟搶的錢還不夠一個月的生活費吧?很遺憾我當時不在場,沒讓您像現在這樣用槍指著。”沉銓語氣輕鬆。
是他!
陸冉驀然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監控錄像上騎著摩托打死保安、又站起來一槍斃掉攝像頭的殺手!一股寒氣瞬間攀上脊梁骨,看來今天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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