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Y冷,午後,天空開始下起了密密的雪珠子,段容盈打了個哈欠,宮人冒著雪送來了將在登基大典上穿的裙子。
裙子擺在衣架上,她伸手摸了摸,布料柔軟細膩,上面綴著的珍寶晃痛了她的眼。
據司綉坊的宮人所說,這是江南的織造局集天下最好最靈巧的五十個綉娘日夜刺繡綉了整整三個月,才綉出這一條百蝶裙,裙子一綉好就日夜兼程送到宮裡請她過目。
不知為何,裙子是用玄黑為底色,金絲銀線勾勒蝴蝶圖案,珍珠寶石作為點綴,奢侈而華麗。
裙子沉甸甸的,更別出心裁是,從前的裙子圖案都是扁平的,綉在布料上,不管綉娘如何的手如何巧,圖案如何栩栩如生,終究是死物。
而這條裙子,一隻只蝴蝶彷彿被段容盈身上的蘭香所引誘,好像張不開沉重的翅膀,墜落在玄黑色的猶如綻放的墨蘭的禮服上。
前所未有的禮服,不合規矩,卻足夠耀眼奪目。
“那太子妃的裙子呢?綉了多久?”
宮人不敢說未來的中宮皇后的裙子如何好,也不敢說不好,比不過她的裙子,只說她將來是要母儀天下的,所以她的裙子自然也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刺繡。
段容盈心知肚明,她的衣服再好再奢侈也只是輕佻的蝴蝶,而太子妃的裙子,必然是天下所有女人都羨艷嫉妒的百鳥朝鳳裙。
那樣的裙子先皇也給自己做了一條,大紅的絲綢底布,上面是吉利的祥鳥和一隻大大的鳳凰。
段容盈惱怒的質問道:“為什麼是蝴蝶,而不是鳳凰,本宮將會是太皇太后,怎麼能穿蝴蝶?”
宮人戰戰兢兢的說:“是陛下說他喜歡蝴蝶……”
“那為什麼是黑色的?而不是大紅或是明h?”
“陛下說先皇剛駕崩西去,您穿的太陽會惹人非議。”
“胡說,本宮穿成這樣才會惹人非議。”
送來裙子的宮人當即跪在地上求饒:“太後娘娘息怒!太後娘娘息怒!陛下天威難測,我們當奴才的不敢多問更不敢多言。”
“你下去吧。”
“謝太後娘娘。”
段容盈坐在床沿邊上暗自覺得委屈,三天前,趙元冰拿了一份詔書,要她的鳳印蓋章。
詔書上的文字矯肉造作,但內容簡單易懂——趙元毓退位,他趙元冰不再是燕王,而是大楚新一任的皇帝。
段容盈知曉這一天遲早要到來,也不掙扎,讓宮人拿出鳳印便蓋了上去。
趙元冰一向喜歡她的識時務,當下便要和她好好溫存一番。
然而她一開口,自然還是求趙元冰饒過段家。
趙元冰當下臉色一愣,又想糊弄過去。
段容盈不信,提出想見見自己的父母,遠遠的見他們一眼也好。
趙元冰堅決不肯。
哪知,她在趙元冰懷裡又哭又鬧,等他走了還鬧出了上吊的笑話。
趙元冰無奈,便直接了當的告訴她,她的父母早已命赴h泉,她的兩個哥哥連同他們的女眷也沒有躲過刀劍,她的四哥被關押在天牢,三哥身中數箭下落不明。
段容盈愣住了,當即破口大罵他是騙子,是劊子手,卻一直以來用她父母的命要挾她。
趙元冰解釋道他沒打算要他們的命,只不過當天帶頭圍困鄭國公府的是顧家小公子顧玄青,段家害了顧家上下百餘口性命,這血海深仇,他自然要報復回來。
段容盈聽到顧玄青的名字不再說話。
顧玄青是她四哥在國子監一塊讀書的同窗,兩人年齡相仿,家世相當,彼此的父親又同朝為官,一個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而他們父親當時是刑部尚書,學業上他們暗自較勁,私下中又是g肩搭背的好友。
段容盈也見過顧玄青,初次見面顧玄青在段家四小姐段容芸那裡受了戲耍,三姐姐說他下棋連她院子里的下人都下不過,真是可悲可嘆。
恰好段容盈路過找她四姐姐還一本書,老遠就看見吃癟對著一盤棋冥思苦想半個時辰的顧玄青,等書還回去,和四姐姐喝了杯茶,說了幾句玩笑話,回來的路上,段容盈看見那個獃子還對著一盤棋抓耳撓腮。
她笑了笑,直接走過去伸手弄亂了棋局。
顧玄青詫異的望著來人,看清楚對方的臉的時候,他一瞬間停止了呼吸,隨即臉騰上兩朵紅雲,嘴角是藏不住的笑。
來人是個嬌滴滴、嫩生生的瓷娃娃。
瓷娃娃穿著淡綠色長裙,嫩藕般的手腕戴著一對碧青色玉鐲,黑鴉鴉的秀髮梳著一頭髮髻,插著一隻並蒂蓮銀釵,頭上簪了朵粉白的芙蓉花,額頭上畫著當下京城女孩們最流行的花h,只是她別出心裁,別人花的是紅色梅花,她畫的是青色蓮花。
幽黑的如同墨翠般的眼眸掩不住笑意,嫣紅,的嘴唇輕抿,兩腮粉紅,彷彿薔薇花,她漂亮精緻的好像精心雕琢過的玉人,顧青玄從沒有看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孩子。
他暗自揣測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是段家哪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