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夫人手一個不穩,手中的茶盅輕輕顫了顫,那滾燙的茶水溢出了杯沿,燙得她手背一片通紅。
顧燕飛是騎著衛國公夫人送的那匹汗血寶馬出去的,與韋九姑娘一起策馬在城裡浪了一天,然後就各歸各府。
等申初顧燕飛回到定遠侯府時,身上除了馬鞭外,又多背了一把大弓,神采煥發,頗有一種鮮衣怒馬的英姿勃發。
高大威武的赤紅駿馬“恢恢”叫著,四蹄輕快地踱著,似乎意猶未盡。
“姑娘,您這弓瞧著可真漂亮。”卷碧殷勤地先接過了顧燕飛帶回的那把弓,好奇地打量著。
這是一把烏黑的牛角弓,弓身足有五尺長,幾乎快與卷碧一般高了,襯得她尤其嬌小,那銀色的弓弦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是把好弓!”顧燕飛笑容愉悅地贊道,從高高的馬背上飛躍而下,輕盈如飛燕,“嬌娘與我說好了,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打獵,你也準備準備。”
主僕倆的這番對話也鑽入了不遠處的李嬤嬤耳中,李嬤嬤攥緊了帕子,暗暗心驚:二姑娘瞧著與韋九姑娘似乎很是親近啊。
“二姑娘,”李嬤嬤定了定神,邁開因為站立許久有些僵直的雙腿,笑容滿面地走上前,福了福道“太夫人請您過去一趟慈和堂。”
“有事?”顧燕飛淡淡地斜了李嬤嬤一眼,纖細的手指在弓弦上隨意地彈撥了一下。
銀色的弓弦輕輕地振動著,嗡鳴不已。
李嬤嬤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也被彈撥了一下似的,對待顧燕飛的態度愈發鄭重,道:“大少爺也在。”
大哥回來了!!原本還有幾分慵懶的顧燕飛頓時精神一振,驚喜地笑了,精緻的小臉上綻放出令人無法逼視的璀璨光彩。
“卷碧,安頓好鴻羽。”
顧燕飛隨手把赤馬的韁繩丟給了卷碧,就隨李嬤嬤一起去了慈和堂。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天空中一片碧藍通透,偶有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飛過。
顧燕飛也恨不得長了翅膀似的,步履輕快。
這一路,李嬤嬤帶著幾分示好地與顧燕飛說了幾句,比如大少爺在一炷香前才剛回來,事先也沒給府里傳訊,比如大少爺瞧著又長高了不少,也黑了,比如侯爺也在慈和堂……
慈和堂的人都知道太夫人在等著二姑娘,顧燕飛從進院門起,這一路都暢通無阻。
走到那道通往東次間的門帘時,聽到裡面傳來顧太夫人疑惑的詢問聲:“……淵哥兒,你怎麼突然回京了?”
顧燕飛自己打起了門帘,信步走了進去。
門帘被掀起的聲響引得東次間里的顧太夫人、顧簡與顧淵三人全都朝她望了過去。
“妹妹!”顧淵霍地從圈椅上站了起來。
原本冷峻的青年剎那間神色變得柔和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顧燕飛。
今天的顧燕飛穿了一襲淡黃色綉折枝牡丹花的衣裙,這是一身修身的胡服,襯得她身形修長纖細,整個人神采奕奕。
顧淵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顧燕飛。
一個月前的妹妹清瘦如竹,面龐隱隱泛著蠟黃之色,氣色不佳。
一個月不見,妹妹變漂亮了,長高了,整個人的氣色也好了。
眸似星子,肌膚如玉,霞飛雙頰。
她就像是一朵半開半待的嬌花漸漸地綻放在陽光下……
顧淵的唇角一點點地飛揚了起來,看著顧燕飛朝自己走來,捨不得眨眼。
“妹妹,坐這裡。”顧淵拉著顧燕飛在他身邊的圈椅上坐下,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算寬了心:就像梧桐說的那樣,妹妹這些日子在侯府沒吃虧。
顧燕飛也同樣在打量顧淵,就像李嬤嬤說得那樣,顧淵高了,也黑了。
剛剛他拉著自己左手時,她能明顯感受到他掌上粗糙的老繭,也能感受他身上散發著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
她的哥哥還是像前世那樣,一心追隨父親的步伐。
顧燕飛粲然一笑,眉目柔和。
坐於炕上的顧太夫人靜靜地看著這對兄妹,眸色深深,耳邊傳來李嬤嬤低低的耳語。
聽聞顧燕飛要隨韋九姑娘一起去打獵,顧太夫人的眼神一變,多了幾分驚喜,幾分疑惑,還有幾分另眼相看。
安頓好了妹妹,顧淵才記起回答顧太夫人剛才的問題:“祖母,我今天剛接了兵部的調令,我被調回京城了,會調去神機營。”
神機營乃太祖皇帝所創建,隸屬禁軍三大營之一,專門掌管各種火器,常守衛於皇宮以及東部沿海一帶。
如同錦衣衛一樣,神機營直接向皇帝負責,可謂皇帝親衛。
“這可是天大的喜訊。”顧太夫人又驚又喜。
顧簡卻是震驚地脫口道:“真的?”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瞳孔一收,眼中露出了些許的提防。
“調令從今日生效,把我從千總升為千戶。”顧淵不驕不躁地徐徐道,傲氣如霜。
千總是六品武官,千戶是正五品,顧淵的這道調令越過了從五品,也算是連跳兩級了。
再說了,神機營之重,人盡皆知,顧淵從西山大營調到神機營,無形間又升了一級。
他這次晉陞可以說是扶搖直上了,神機營的正五品千戶不可同日而語,等於是正式走入了皇帝的視野中,將來前途無量。
顧簡面無表情地拿起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盅,才湊到唇邊,又放下,再問道:“淵哥兒,你怎麼會突然晉陞?這也太突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