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要戴上試試?”甄姑娘察言觀色地提議道,“也正好看看有沒有哪裡需要改的。”
安樂點點頭,帶著幾分撒嬌地對著顧燕飛笑了,“姐姐,你給我戴上。”
顧燕飛自是應了,兩人之間的那種親昵與熟稔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
甄姑娘在一旁笑容滿面地看著,心裡懷疑起這位不知名的姑娘莫非是宗室的哪位郡主,畢竟人人皆知皇帝膝下只得大公主一個獨女。
顧燕飛仔細地給把那赤金分心戴在了安樂的頭上,又拿起桌上的一面水銀鏡,讓她照鏡子。
十歲的小姑娘正是愛漂亮的年紀,扶了扶那赤金分心,轉頭去看楚翊,想問他好不好看。
楚翊也在看首飾,從某個托盤上拈了一朵赤金鬢花,做成睡蓮式樣,花瓣薄如箔紙,顫顫巍巍,黃色的瑪瑙為蕊,精巧絕倫。
他的手輕輕一動,那層層疊疊的金色花瓣簌簌作響,光華璀然。
赤金的光芒映得他眸子流光溢彩。
“大……”
安樂才吐出一個字,就聽外頭前堂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男音:“如珠呢?她的庚帖準備好了沒?”
安樂眨了眨眼,看向了甄姑娘,記得她的名字就是如珠,就好奇地順口問了一句:“你要成親了?”
“不是。”甄如珠笑容收斂,略顯僵硬地搖了搖頭。
前堂的夥計聲音局促地說道:“大老爺,我們姑娘要招待貴客……”
“算了,我自己去找她。”甄大老爺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說話間,一男一女強硬地推搡著夥計衝進了後堂,門帘被來人粗魯地打起,又落下,“簌簌”抖動不已。
闖進後堂的中年男人約莫四十幾歲,穿著一件太師青直裰,身形矮胖,挺著個將軍肚;那婦人也是差不多的年紀,人中長了一顆豆大的黑痣,面相有些刻薄。
婦人的目光落在了甄如珠身上,略帶幾分嫌棄地上下打量著她,“你就是甄如珠?”
說話間,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托盤上的金玉首飾,眼睛又瞬間亮了,眼底閃現貪婪的光芒。
婦人倨傲地昂起了下巴,不待甄如珠回話,甩甩帕子,尖聲道:“配我家貴哥兒,也還行吧。”
甄大老爺昂首挺胸地走到屋子中央,指著那婦人介紹道:“如珠,這是男方請來的媒人,也是他表姨母,是來換庚帖的。”
“你趕緊去拿庚帖吧。”
甄大老爺理所當然地吩咐甄如珠,帶著長輩被對晚輩的頤指氣使,聲音如雷響。
安樂不快地蹙起了眉頭,她最不喜歡人吵吵鬧鬧了。
甄如珠壓低聲音解釋了一句:“那是我伯父,他說我的命太硬,克父克母,克兄弟克姐妹……”
她的話以一聲幽幽的嘆息聲收尾,沒有再多說。
顧燕飛放下了手裡的那面水銀鏡,輕飄飄地看了甄如珠一眼。
這一眼通透而沉靜,看得甄如珠心尖一顫,覺得自己一切心思彷彿都瞞不過對方。
甄如珠的眼神遊移了一下,微咬下唇,不由低下頭,避開了顧燕飛的目光。
今天大公主會來鋪子里是她所料未及的,可伯父會來卻是她早就知道的。昨天伯父就來過一趟,說給她找好了上門女婿,讓她準備好庚帖,他今天會和男方的媒人一起來交換庚帖。
因此,見大公主微服前來,她想著伯父沒見過大公主,就心生了借勢的念頭,提前叮囑了夥計,故意縱容伯父與媒婆衝進後堂。
甄如珠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上前了幾步,目光對上了甄大老爺,冷靜地說道:“伯父,我昨天就說了,不嫁。”
甄大老爺皺了皺眉,背手而立,訓道:“你爹都病成這樣了,你克父克母,我好不容易才給你找了個八字相合的上門女婿化解你的命格,你還在鬧脾氣!”
婦人也是不快,介面道:“我表外甥一表人才,還讀過好幾年書,要不是看在你伯父的面子上,他還不願意上門當贅婿呢。”
“大師說了,等你早日成了親,你爹的病自然也就會好了……”
“我有父親,我的婚事輪不到一個分了家的伯父來做主。”甄如珠冷冷地打斷了婦人。
“最毒婦人心啊!”甄大老爺嘆息著搖頭,“你爹就是心太軟,慣著你,他早就應該過繼個嗣子。”
“女兒早晚是外姓人,女生外向,嗣子才靠得住。”
頓了一下后,甄大老爺的語氣變得更強硬了,斬釘截鐵道:“這樁婚事是族裡決定的,你敢有異議,你就除族吧,也免得你命硬連累了族裡。”
除族?!甄如珠瞳孔微縮,臉上褪了血色,指甲深深地陷進柔嫩的掌心。
宗族是一個人的根,歷來凡是被除族者必是犯了大事,才會被宗族族長驅逐。
一旦被除族,就意味著這個人的人品有瑕,女子繼承家業本就不易,若是連宗族都沒了,以後她以及甄氏銀庄怕是無法在京城立足!
這麼多年,爹爹一直硬拖著沒過繼族中子侄,卻也沒有跟族裡鬧翻,也是為此。
第295章
“有你這種親伯父嗎?!”掌柜的義憤填膺地地吼道,一把抄起角落裡的掃把想要趕走甄大老爺,“那個洪長貴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個爛賭鬼,不就是你老婆娘家的侄兒嗎!”
“這根本不是來說親的,就是來搶我們老爺、姑娘的家業的!”
掌柜的越說越氣憤,老臉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