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治。”顧燕飛微微點頭,“止血生肌符,清火丹,再輔以金針,但是我必須對症治療,一次只能救一人,不似這青黴散,哪怕一個普通大夫也可以用它救很多人。”
“不過,到目前為止,用過這種葯的人還是太少了,病例也就十幾例,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誰都有效,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鳳陽介面道。
古有神農常百草,確定一種草藥的藥性有時候帶有偶然性,也很多時候有其必然性,總結了千百年來醫者用藥的一些經驗,尤其是像蜈蚣、附子之類帶毒性的藥材,在入葯時,更需要謹慎斟酌用量,考慮配伍。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一個弄不好,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顧燕飛又點了點頭,順口問了一句:“您懂醫理?”
鳳陽仿若未聞,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眼神變得更飄忽了,接著道:“對有些人會不起作用,對有些人會致命,而且無藥可救。”
說完這句話后,鳳陽從茶杯中抬起頭來,對上了顧燕飛略帶詫異的目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含笑道:“這些都是先父告訴我的。”
“先父說,青霉素雖非是十全十美,總歸是利遠大於弊。”
韋嬌娘根本不知道她們倆在說什麼,聽得雲里霧裡,當她聽到鳳陽提起太祖皇帝時,不由精神一振。
她也喜歡聽祖父、祖母提起太祖皇帝在世時那些的傳奇故事,只恨不得自己沒早生個二十幾年,可以親眼見見太祖。
哪怕一個字也聽不懂,韋嬌娘還是全神貫注,眼睛比茶棚外的太陽還明亮。
鳳陽注意到韋家小丫頭的眼神,心情莫名地一松,有些玩味地想著:是真老了,年輕時的她最不耐煩與小姑娘們說閑話,覺得有這時間還不如去多拉幾把弓,多揮幾下劍,戰場上可以少死幾個人。
可現在,只是看著這兩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連她的心情都會變得愉悅。
就像她的父皇在世時說的,他們這代人浴血疆場,是為了子孫後代的萬世福澤。
鳳陽唇角的弧度也柔和了幾分,“先父說,青霉素顧名思義取自青黴,由水果、饅頭、蔬菜等等腐爛產生的那些青色黴菌皆可,再經過培養、過濾等步驟,最後可提取出青霉素。”
“他還說,青霉素不宜直介面服,口服後會被胃酸破壞,因此失效,最好的方法是注射,外敷算是退而求其次、沒辦法中的辦法。”
“先父也只大概跟我提了這幾句,詳細地,我就不知道了。”
太祖皇帝在世時,跟鳳陽提過的新奇東西太多了,就這幾句還是方才鳳陽在出宮的路上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的。
“黴菌?”顧燕飛臉上露出幾分興味,手指摩挲著下巴,“黴菌可以治外邪入體?”
有趣。
顧燕飛心裡默默地咀嚼著剛剛鳳陽說的這番話,神采奕奕。
“九姑娘。”一個青衣小廝小跑著從城門口的方向往這邊跑了過來,跑進茶鋪時,已是呼吸急促,“來了,國公爺來了!”
韋嬌娘手裡的茶杯就趕緊放下,伸長脖子往城門方向翹首望去。
可從她的位置,還看不到人。
不像處於城門口的吉安侯許彥一眼就能望見官道的盡頭,前方百來丈外,衛國公率領十幾個國公府親衛正策馬朝這邊而來,馬蹄隆隆。
第286章
衛國公這趟出京是為了剿匪,回京也沒有勞師動眾,僅僅帶了國公府的人,輕裝簡行。
“啪啪”的揮鞭聲此起彼伏,馬蹄飛揚,踏起一片灰濛濛的塵霧。
一個中年男子策馬來到了最前方的衛國公身邊,請示地問道:“國公爺,回京后,您是先回國公府一趟,還是先進宮?”
“進宮。”衛國公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素來是急性子,眼下只想著快些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早些絕了後患。
當一行人來到距離城門不足三十丈遠的地方時,一道身著寶藍衣袍的身影猛地從旁邊沖了出來,擋在了官道的正中間。
“舅兄!”許彥高聲大喊著,近乎絕然地擋在了衛國公的正前方,試圖把人攔下。
馬匹口鼻噴出的白氣幾乎噴上了許彥的臉,馬身上的那股子腥臭氣味迎面撲來,令人聞之欲嘔,許彥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即便如此,他還是賠著笑,討好地說道:“舅兄你馬到功成,凱旋歸來,我是特意來為舅兄慶功的。”
以衛國公為首的一行人紛紛拉緊了韁繩,一匹匹駿馬嘶鳴著直起了馬身,前蹄揚得高高。
馬匹停在了與許彥相距僅僅兩三尺的地方。
衛國公騎在一匹高大矯健的黑馬上,風塵僕僕,卻是精神矍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近在咫尺的許彥。
許彥此刻的樣子實在有點糟。
人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眼窩中一片深深的陰影,形容枯槁,眼底更是難掩忐忑之色。
這才半個多月不見,許彥與他們上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已是判若兩人。
那一日,許彥帶著他的嬌妾愛子離開韋家的莊子時,還是一臉的得意張揚,帶著一種衛國公府根本就奈何不了他的傲慢。
的確。
父殺女無過,旁人最多也就是在道義上譴責許彥幾句。
的確。
男人養外室說到外面,也就是一樁風流事。
這個世道對男子最為寬容,對女子卻是吹毛求疵,一旦外室的事傳開了,怕是有不少人不會同情韋菀,反而會覺得是因為韋菀善妒,許彥才不得已把人養在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