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薛書生痛得聲音都有些沙啞,對著踩在他小腿上的顧燕飛質問道,“你怎麼無緣無故打人!!”
“你不是姓薛嗎?”顧燕飛笑容明燦,“那我就沒打錯人。有緣有故。”
薛書生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雙雙,這個女人這樣對我,你怎麼能坐視不理?”他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在樊慕雙那精緻的小臉上,幽暗的眸底似有什麼陰影閃過。
“你與我彼此真心相許,是三生三世的姻緣,我們是註定的天生一對。”
他的聲音是那麼真摯,纏纏綿綿。
樊慕雙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地不起的薛書生。
兩人相距也不過三四尺,她可以看到這人的四方臉上坑坑窪窪的一片,下巴上還有一尾指頭大小的痦子,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酸腐味。
樊慕雙的腦海中又想起了這些日子來她是怎麼尋死覓活,怎麼痴痴地念著薛郎綉嫁衣,怎麼信誓旦旦地表白她的一片痴心,一股噁心感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全身上下更是起一片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太噁心了!
樊慕雙拉住了顧燕飛的胳膊,既想遮目,又想洗目,無聲的以眼神詢問,她可以殺人滅口嗎?!
不急!顧燕飛微微地加重了腳下的力道。
清麗絕倫的少女纖細如紙片,一腳踩下來,卻令薛書生感覺像是一座山壓在了自己身上。
“啊——”薛書生又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衝破了屋頂,他額角冷汗直流,痛得他渾身脫力。
“咯噔”一聲。
他的右肩生生被這姑娘踩得脫了臼。
少女清冷慵懶的聲音徐徐響起:“母蠱在這裡。”
顧燕飛一手指向了薛書生的額頭,神情篤定。
聽到“母蠱”這兩個字時,薛書生如遭雷擊,汗水如雨般滑落,整個人濕噠噠的,似乎一尾巴從水裡撈出來的魚似的,只能張著嘴無力地喘息。
她們知道了?!
她們竟然知道了?!
這個念頭反覆地回蕩在他心頭,翻動著異常強烈的情緒,有震驚,有絕望,有痛苦,更多的是恐懼,對未來的恐懼。
薛書生的嘴巴張張合合,卻是久久發不出聲音。
顧燕飛另一手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了瓶塞。
下一瞬,一條細長如銀絲的長蟲就從瓶口探出了頭,搖曳著,顫動著,口中吐著如蠶絲般細細的紅絲纏在身上。
隨著這條蠱蟲的出現,薛書生的額頭上忽地凸起了一個點,點很快變成了線,在皮膚下扭動著,蠕動著……將他的皮膚撐起。
小瓷瓶中的那尾情蠱又探外探了半寸,彷彿與薛書生皮膚下的“線”彼此間存在某種看不見的吸引力般,“線”在他皮膚下動得更厲害了,似乎要破皮而出。
在看到子蠱的那一刻,薛書生的臉色更難看了,慘白如紙。
子蠱被取出,意味著什麼,他自然明白。
難怪樊慕雙對他的態度完全變了……
顧燕飛輕飄飄地問道:“這對情蠱是誰給你的?”
中原鮮有人懂巫蠱,這書生聽口音是京城的,身上也無養蠱人的特徵,既沒有別的蠱,也沒有毒草、藥草的氣味,雙手潔白無傷,嬌嫩好似女子般。
“……”薛書生的眼睛瞪大更多了,那布滿了血絲的眼珠子游移不定地轉了轉。
最後,他咬了咬那口黃牙,死鴨子嘴硬地說道:“什麼情蠱?我不知道!”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招,他若是招了,樊家也不會放過他的。
他就是咬死不認!
“誰?”顧燕飛又往下踩了踩,腳下繼續施力,再問道。
從這書生的表情變化,顧燕飛就看出來了,這對情蠱確實不是他養的。
薛書生覺得自己的右肩胛骨幾乎要被踩碎了,再次慘叫出聲,嘴唇顫抖如篩,痛得他幾乎要暈厥過去了。
顧燕飛忽然鬆開了腳,拉著樊慕雙往後退了兩步。
“……”薛書生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右肩,痛苦地直打滾,身子像蝦米似的縮起,狼狽不堪。
他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可下一刻眼前一暗,大門口出現了一道頎長的身影。
一張笑得瘮人的俊面映入他的眼帘。
“憑你,還想當我妹夫?”樊北然笑容親和地俯視著薛書生,一腳撩陰腿往對方兩腿之間踢去,踢腿快如風,一點也沒留情。
“嗷——”
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慘叫響徹屋內,聽得守在外頭的樊家車夫都哆嗦了一下。
顧淵眼角抽了抽,連忙也走了過去,不著痕迹地擋住自家妹妹的視線,瞪了樊北然一眼。
這裡還有姑娘家呢!
然而,樊北然正在起頭上,根本沒注意顧淵這邊,踹了一腳,又一腳,一下比一下重,一副沖著把人給打殘、打死的架勢,戾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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