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級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 滿級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154節

秦和接著道:“殿下,是李函特意挑了這艘畫舫,又令內官監在失修的護欄邊安排了精挑細選的屏風和座椅。”
眾人隨著他的敘述望向了那座放在護欄邊的屏風,只見那五扇屏風上赫然綉著九條栩栩如生的金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任何人一看就知這屏風旁擺的座位是御座,除了皇帝外,自然無人敢去落座。
緊接著,秦和冷冷的目光轉而射向了那斷裂的護欄,眼神陰冷狠毒,就像是那張嘴露出了獠牙的毒蛇,嘶嘶作響。
“這艘畫舫是袁氏上貢。”秦和徐徐又道,那尖細的嗓音像淬了毒似的。
這艘畫舫是去年萬壽節時揚州袁氏呈上的壽禮。
楚翊微轉身,順勢飛起的衣袂似是帶起一片變幻萬千的流雲,也同樣望向了那斷裂的護欄,嘆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袁哲拿下吧。”
他的語氣緩慢,不輕不重,卻充滿了威迫感。
其他人聞言皆是悚然一驚。
那可是袁哲。
他雖然是一介布衣,無官身,卻是袁家下一任的家主,未來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太后是袁家人。
康王有袁家的血脈。
又有先帝過去二十年的一力扶持,袁家一步步崛起,到現在,已隱隱成了眾世家之首。
若袁哲真被拿下治罪,那就等於是皇帝當眾向袁家乃至其他世家發出了挑釁,勢必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楚祐還能勉強維持住鎮定,而袁太后早就在臨近崩潰的邊緣,步履微微踉蹌了一下,瞳孔收縮不已。
氣氛剎那間凝固。
這華麗的畫舫在驟然間似乎變成了萬里綿延的冰川,陰冷至極。
楚翊一聲令下,周圍的那些錦衣衛紛紛拔出了綉春刀,刀鋒寒光閃爍,一個個像瞄準了獵物的猛虎般悍然出動。
空氣中隱隱飄起一股咸腥的氣息,縈繞在眾人鼻尖,揮之不去。
“住……”袁太后眼神驚慌,花容失色,想喝斥說住手。
“啪啪!”
兩下不輕不重的擊掌聲響起,打斷了袁太后的話,也一下子把周圍所有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鼓掌的人是鳳陽。
袁太后的目光一對上鳳陽,就覺得喉頭髮緊發疼,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平日里那股子高高在上的精神氣幾乎被擊潰。
袁太后像是被冰凍住似的,一動也動彈不得了。
“這戲不錯。”鳳陽神情淡淡地隨口道。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意味深長,把所有人的魂給喚了回來,氣氛又是一變。
鳳陽酷烈的目光射向了袁哲,嗓音銳利地又道:“袁家敢以這種殘次品上貢,也是大膽。”
袁哲勉強與鳳陽對視著,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被對方的氣勢徹底壓垮,一顆心陡然間沉至谷底。
他是聰明人,自然已經意識到了危機之所在。
大皇子楚翊並不是要對康王和太後下殺手,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自己。
就是袁家。
他們袁家是康王背後最大的靠山,早就是大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大皇子早有扳倒袁家之心,今天也不過是抓住機會藉機發難罷了。
袁哲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迅速衡量了利害得失,心中有了決定。
他是袁家人,自然是要以家族的利益為重。
袁哲能屈能伸,立刻就從圈椅上站起身來,右手一撩衣袍,堅定地屈膝跪了下去。
這一跪,跪出了一種清高的精神,也跪出了一種世家的風骨。
“皇上,袁家不慎,竟然上供這等劣品,是袁家失察。袁家身為太后的母家,樹大招風,權大生謗,行事更當謹慎。”
袁哲二話不說地替袁家認了錯,昂首看著前方的皇帝與楚翊。
話里化外明顯透著一種意思,這件事怕是有人在陷害袁家。
劍指皇帝。
即便跪在甲板上,袁哲的脊梁骨依然挺直,透出一種不卑不亢的氣度。
這一跪,反而讓在場的世家有了主心骨。
袁哲認錯認得實在太快,快得連康王楚祐都沒反應過來。
第191章
楚祐的眼睛眯成一線,透著幾分陰戾,覺得袁哲認錯未免也認得太快了點。
今天這件事說到底,“只不過”是一樁意外,就算鬧到前朝,由三司來會審,也有轉圜的餘地,畢竟這是無心之過,最多舍了李函或罪名推給賣畫舫之人便是了。
袁哲又何必委屈了他自己當眾認錯下跪。
可是楚祐才啟唇,就見袁哲不動聲色向他直打眼色,示意他莫要多言。
楚祐薄唇緊抿,強自隱忍下即將勃發的怒氣,目光對上了楚翊深幽的眸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
楚翊隨即就移開了視線,對著袁哲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淡淡道:“是不是不慎,你說了不算。”
這句話不僅是說給袁哲聽的,同時也是說給袁太后、康王和其他世家子弟聽的,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大皇子這是正式對世家宣戰了嗎?!
一眾世家子弟心裡如排山倒海般的駭然,心像是浸了水的棉絮似的沉了下去。
楚翊卻是笑容清淺,抬手做了個手勢。
何烈立刻意會,吩咐道:“帶下去。”
這人到了錦衣衛的手裡,去的自然不是天牢,而是北鎮撫司的詔獄了,一旦進了詔獄,九死一生,刑部等三司也無可奈何。
兩個錦衣衛一左一右地朝袁哲走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地上的袁哲,舉手投足間,釋放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袁哲沒有哭訴,也沒有求饒,自己直接從甲板上站了起來,冷冷道:“我自己會走。”
袁哲一拂袖,昂首闊步地走下了畫舫,留下一道決然的背影,腰桿在寒風中始終挺得筆直。
看著這一幕,那些個年輕的世家子弟們全都冷靜了下來,心神歸位。
與此同時,內官監掌印太監李函也一起被錦衣衛押了下去。
李函花白的頭髮有些凌亂,神色惶惶不安。
他雖是太后的人,但如今連袁哲都被帶走,李函也知道沒有人會顧得上他了,忐忑地朝一旁秦和瞅了一眼。
對上那雙陰冷的眼眸時,他手一哆嗦,拂塵摔落在地。
對於秦和陰狠毒辣的手段,從前李函甚是讚賞,覺得這是一頭好用的惡犬,但是現在,一想到這頭瘋狗的那些手段會用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抖如篩糠。
畫舫上的其他錦衣衛如潮水般撤去,原本沉重壓抑的空氣也隨之一松,上空的太陽又從雲層后探出了頭,點點金色陽光跳躍在湖面與樹梢之間。
顧雲嫆靜靜地站在護欄邊,靜靜地遙望著岸上袁哲漸行漸遠的背影。
袁家是如今的世家之首。
大景朝所有的世家都以其為尊,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才短短不到兩炷香的時間裡,袁家的繼承人就被拿下了。
風雲驟變。
顧雲嫆眸色突轉幽深。
這也是她第一次遭遇這樣驚心動魄的事件,讓她深刻地意識到了——
這就是皇權!
可以讓人生、讓人死、讓人折腰屈膝……這是一種可以控制一切的滋味。
顧雲嫆的手指又下意識地開始捲起帕子,一下又一下……
從前她覺得英雄不問出處,她以為重要的不是出身,而是她自己。
可是直到顧燕飛出現后,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即便她什麼也沒有做,她的身世也成了她身上無法言說的秘密。
可是,古語有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若是她能夠走到這皇權的巔峰,那麼她的出身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點綴,顧燕飛再也無法高高在上地指責自己,她會卑微地跪伏在自己的面前。
同樣地,若是顧燕飛真的成了大皇子妃,且又上一層樓的話,那麼自己將永遠向她乞憐……
顧雲嫆的眸色愈來愈幽深,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與安樂說笑的顧燕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身邊的庾朝雲微咬下唇,也同樣在看著顧燕飛,唇角隱約帶出一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厲。
“請太后回宮。”楚翊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彷彿閑話家常,又彷彿剛剛那劍拔弩張的場面根本就不曾發生過。
袁太后冷冷地盯著他,此刻再看楚翊這張既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的溫雅面龐,只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楚翊離國八年,在他歸國前,自己幾乎記不清他的長相了,只記得十歲以前的楚翊是個好性情的少年,與軟性子的皇帝性子相似。
可是,過去在南越為質的八年怕是足以讓一個少年人性情大變,變得深沉,變得陰險……
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忽然就擋在了袁太后和楚翊的之間,正是何烈。
何烈再次對著袁太后伸手做請。
袁太后重重地一甩袖,頭也不回地走了,只是道:“擺駕回壽安宮。”
她用這句話勉強維持著她身為太后的尊嚴。
壽安宮的一眾內侍宮女步履匆匆地跟了上去,忐忑不安地在錦衣衛的“護送”下離開了畫舫。
一道道嘈雜的步履聲遠去。
少頃,畫舫上、畫舫外,一切又回歸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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