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叔……我招惹不起。”
誰都能看出康王對顧雲嫆的心意。
顧雲嫆含笑抿了抿唇,唇畔的酒窩更深,笑容繾綣甜蜜。
她們才剛坐下,就聽守在外面的一個內侍尖聲唱報道:
“皇上駕到!”
“太後娘娘駕到!”
“大皇子殿下駕到!”
“……”
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與袁太后並排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康王楚祐、大皇子楚翊以及其他幾位王爺、公主,隊伍浩浩蕩蕩,還有一個約莫十歲的粉衣小姑娘,坐在輪椅上,由宮人推進來。
她著一件粉色百蝶穿花襖裙,瓜子臉,白皮膚,櫻桃口,梳著可愛的雙丫髻,整個人瘦瘦小小。
今上子嗣單薄,只得了一兒一女,這便是如今宮中唯一的公主,名為安樂。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躬身的同時,不約而同地都悄悄看向了大皇子楚翊。
楚翊剛回京不過數月,又深居簡出,在場至少有一半人不曾見過他,他們的目光中不免有好奇,有審視。
有人來回打量著大皇子與康王,在心裡衡量。
再想想今日這“真龍異象”,這鶼鰈宴顯然透出了幾分不同尋常。
第179章
楚翊穿了一襲紫色雲紋直裰,黃色的燈光柔柔地灑在他身上,讓他那張俊美如畫的面龐平添了幾分溫潤的氣質,眉目昳麗。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皇帝後方,步伐優雅,舉手投間,貴氣非凡,宛如九霄之上的謫仙,透著一種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
當他走過顧燕飛身邊時,對著她微一勾唇,嘴角泛起一抹和煦的淺笑,宛如那明麗的春暉,風姿綽約。
皇帝等人上了樓梯,在畫舫的二樓一一落坐。
皇帝笑容滿面地說道:“大家都好好玩,這難得的鶼鰈宴,大家都別拘著。”
說到“鶼鰈”這兩個字,皇帝想的是兒子,心情更好了,容光煥發。
“謝皇上恩典!”眾人齊聲謝過聖恩。
赴宴的人大都出身顯貴,平日里進宮面聖的機會也不少,因此大部分人都不算拘束,一個個談笑自若,要麼坐下喝茶,要麼吃點心,要麼側首私語,要麼結伴去了外面的甲板賞湖景。
畫舫內看似熱鬧喜慶,眾人談笑風生,其樂融融,其實各有各的心思。
袁太后就坐在皇帝的左邊,閑話家常般說道:“哀家看著這些小姑娘家就喜歡得很,這年輕的姑娘家就應該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
“皇上說是不是?”
最後的這句話,袁太后是轉頭特意對皇帝說的。
“太后說得是。”皇帝笑著拈鬚,眼角露出深深的笑紋,“小姑娘家家確實活潑熱鬧。”
說話間,皇帝眼角的餘光不禁飄向坐在他右側的楚翊,就見楚翊眼眸半垂,盈滿笑意的目光直直地穿過窗外往下方甲板看去,長長的眼睫如蝶翅般愉悅地輕輕扇動。
順著楚翊的視線望去,皇帝果然看到了顧燕飛,小丫頭正笑容可掬地與韋嬌娘一起倚在畫舫的欄杆上,兩人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悄悄話,笑得樂不可支。
皇帝的目光很快又轉回到了兒子身上,心裡歡喜得很,只恨不得讓這兩孩子現在就成雙成對地沖著自己叫父皇。
自己可千萬不能讓太后給截糊了,壞了兒子的好姻緣。
皇帝在心裡暗道,端起青花瓷茶盅品著茶。
節奏明快的快板聲再次響起,樓下的那個說書人又開始繼續說書了,說完太祖皇帝遇真龍吉兆后,又開始說太祖皇帝三顧茅廬請天罡真人出山的美談,接著說起太祖皇帝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性命垂危之時,真龍再現……
“太祖真乃神人。”袁太后略有幾分唏噓地嘆道,“不僅有天罡真人這等奇人相助,又蒙天佑,真龍為太祖兩度現身,不僅識太祖於微時,而後又救太祖於危難之時。”
“有真龍庇佑,太祖每每遇險,都能化險為夷,一路旗開得勝,才有如今大景的盛世太平。”
“皇上說是不是?”
袁太后笑得一派端莊雍容。
皇帝面含笑意,也不接袁太后的話,從案上的果盤中拿了顆桔子,剝了桔子皮后,將桔子分了一半給安樂。
安樂一言不發地接過半個桔子,小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一絲絲地剝起桔絡來,就彷彿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對於皇帝的裝聾作啞,袁太后的臉上絲毫不見怒意,視線又轉而移向了楚翊,笑容更深,問道:“大皇子,你說呢?”
聞言,正在喝茶的楚翊放下了手裡的茶盅,笑容清淺,微微頷首道:“曾祖父乃天命之所向,才會有天降真龍相助。”
楚翊說得輕描淡寫,但袁太后的表情卻是微微一變。
原本她話中的重點是,先有了真龍吉兆,後來才有太祖建立大景。
而楚翊的這句話卻是把她話中的因果完全顛倒了過來,強調是太祖有開國之能,所以才會得真龍相助。
兩者的重點截然不同。
旁邊的好幾位王爺、公主們看似在喝茶,其實也在留心袁太后與楚翊的對話,敏銳地聽出了他倆話中的機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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